“是啊，若不是絮儿，想来我早已从苦海脱离，何至于为了心中的怨气不甘，在这世间多苟延残喘苟活了这几年。”
赵云珠看着絮儿没有说话。
“好了，云侧妃，我也打扰你这许久了，今日多谢你听我说这些。”
月烟笑着抬起眸子，极力摆出一幅洒脱来，可终究眼底难以掩藏她那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颓废失落。
“云侧妃，那我先走了。”
赵云珠轻轻点头，目送月烟离开。
过了一会儿，赵云珠带着人正要离开，瞧见福星楼的掌柜在柜台后头唉声叹气。
瞧见她要走，掌柜挤出一丝笑意说了句，“贵客慢走”。
赵云珠自然明白，这掌柜是为何唉声叹气。
她在柜台前顿住脚步，看向掌柜，“掌柜可是因为二楼雅间的事情，才如此的么？”
掌柜一愣，抬起头看向赵云珠，他自然也知晓了她的身份。
“哎，不瞒云侧妃，我这小店小本营生，雅间的损失，小的这一月算是白干了。”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比画，“二百两阿……哎！”
又叹了一声。
“掌柜何不叫人将账单送去柳家？毕竟王夫人已经被柳小将军送去了京兆衙门，现下唯一能赔偿的，便只有柳家了，毕竟这一切同柳姨娘可脱不了干系的。”
赵云珠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楼里大堂内用饭的客人正竖起耳朵听着。
毕竟方才二楼雅间闹出的动静，他们可都听见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
见掌柜迟疑，赵云珠轻笑一声，一面说着，一面扫了一眼大堂内的众人，“掌柜，这谁砸坏了东西谁赔偿，这道理就连一个市井小儿都能明白，怎么掌柜反倒不懂了？”
“莫不是展柜害怕柳家？”
“可掌柜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今日这么多人都能给掌柜作证，难不成掌柜以为柳家连二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么？”
赵云珠浅笑着。
人群中有人附和着，如此一来，掌柜心中反倒多了几分底气。
“云侧妃说的也对，小的一时糊涂，倒是没转过弯来。”掌柜尽力找补自己的脸面。
赵云珠方才满意地点着头，取出银子搁到柜台上，“掌柜的，这是我今日定的雅间的费用。”
掌柜推辞不肯收，见赵云珠有些恼了，方才将银两收下。
“对了，柳掌柜记得同柳家多要一百两，毕竟今日楼里损失的客人，也要算进去的。”
掌柜攥着手中的银两，呆了呆，随后点着头记下了。
……
赵云珠并未着急回府。
吩咐车夫将去了王大人夫妇二人在长安落脚的宅子。
马车到了地方，小丫鬟上前敲响大门。
不多时，就见一穿褐色裙衫的妇人神色匆匆地走到房门口来开门。
瞧见外头的阵仗，婆子露出惊诧。
“劳烦您去通传一声，安王府的云侧妃来了。”
丫鬟报上名号。
婆子有些为难，“我家夫人今日不在府中，只有我家老爷在。”
“就是为着你家夫人，所以我家侧妃才来寻你家王大人。”
婆子听的云里雾里。
见赵云珠一身华贵衣衫从马车上被丫鬟搀扶下了马车，她连忙转身进入院子里去通传。
赵云珠踏上台阶，王大人已经匆匆赶来。
朝着赵云珠行了一礼。
“王大人，王夫人被柳小将军送去了京兆衙门。”
赵云珠直奔主题，王大人听了一愣，“云侧妃说什么？”
今日他家夫人不是去福星楼同柳姨娘谈话去了么？因着他不好出面，所以今日才没有跟着。
“今日发生了许多。”
赵云珠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告诉给王大人，最后还不忘催促上一句，“王大人快去看看王夫人吧。”
最终，她也没有踏入王大人夫妇在长安城中租住的宅子。
王大人神色一紧，同她道了一声谢，带着小厮，就匆匆朝着京兆衙门的方向赶去。
……
今日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她又吩咐人悄悄跟去了京兆衙门。
这才回了安王府。
傍晚的时候，丫鬟前来回话。
王大人到底没有见到王夫人，反倒被请去见了柳小将军。
躲在暗处的侍卫将谈话的内容尽数听了进去。
柳小将军用王夫人威胁王大人，若是三日内，他能离开长安，自此一生都不再踏足长安。
听说王大人黑着脸离开了。
“小姐，你说王大人会走么？”玲珑收拾着妆奁上的收拾，转过身子同小姐继续说道，“从前看着柳小将军和柳家人不一样，如今看来，到底和柳家还是一样的。”
“王大人估计不会走，柳小将军此番病急乱投医，只怕事情要到不可控的地步。”
她坐在踏上，挑起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微微眯起眸子，琢磨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一家人，哪里就能轻易改变了本性去？”
赵云珠的揣测，最终还是应验了。
昨儿柳小将军叫人暗中守着王大人。
可到底没有将人看住，还是叫王大人从宅子里溜走了。
赵云珠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王大人同柳小将军道别后，知晓柳小将军暗中会叫人将他看住，让他什么都做不成。
回去的这一路，他心中想了无数个方法。
最终选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前来收夜香的老者，同他调换了衣衫，并给了他一些银钱，叫他等午后再离开。
老者美滋滋收下银钱，王大人命人好酒好肉的招呼着。
方才推着倒夜香的车从柳小将军负责看守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逃离了。
为了不叫人发现，王大人咬着牙将一条街上的夜香都收走。
见身后并无异样，他方才将推车摆在巷子里。
从一个干净的木桶内，取出自己的包袱，快速从巷子里离开。
他先去了酒楼梳洗了一番，又吩咐小二给他雇了一辆马车。
最终，王大人换上自己的官服，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神情忐忑。
拧紧的眉心，额头上那微不可察的汗水，以及面上严肃的神情。
无不昭示着他现下心中的不安和忐忑。
马车停在宫门口，王大人端坐在马车上，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脚步沉重地下了马车。
看着那摆在宫门口的登闻鼓，他蹙着眉头，一步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