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男子的话音刚落,他又立即叫住了从他身旁经过的方才带庄晓梦上楼的女子说:“许琪,带她去休息室等。”。
没等庄晓梦说话,那身着便服的男子便大步向前走去,而那名叫许琪的女子也趁势拦住庄晓梦的去路说道:“放心吧!王队和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就在两人回休息室的路上,庄晓梦却突然接到兰宇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兰宇告诉庄晓梦他已经将交给投资人的稿件发送至她的邮箱,若庄晓梦检查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就会点击发送,将文件送至投资人邮箱中。
可庄晓梦虽然嘴上回答着好,但她的心里却早已装不下任何别的事情。等候在休息室里的庄晓梦坐立难安,她不停地走向门外,想要从充斥着忙碌身影的过道内寻找一丝与自己担心的事相关的消息;可来来往往身着便服与制服的无数人们,无一人可以给予她答案。
安安静静的房间内,不断传来走廊上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庄晓梦一边查看着手机里兰宇传过来的稿件,一边侧耳倾听着屋外的一切动静,然而这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是刻意躲避着庄晓梦一样,从来不向她靠近。怀着紧张担忧的心情,庄晓梦终于漫不经心地将文件看完后,给了兰宇一个答复:“发吧!”。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集结的哨声,庄晓梦赶紧起身来到窗外,只见楼下站着一排排身着便服的男子与女子;众人精神抖擞,仿佛即将经历一场严峻的考验一般,皆目光如炬,身形如松般站立着。
在众人之中,庄晓梦一眼就看见了方才与她谈话的王队;于是,庄晓梦毫不犹豫地冲出休息室,来到一楼大厅外的空地处。然而,还没等庄晓梦靠近,一位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瞬间出现在庄晓梦面前,将她拦下,并说道:“抱歉,你不能去。”。
庄晓梦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位穿着一身白色夏季警服,面色黝黑,皱纹凸显,身材微胖的男人。她不解道:“为什么?那里面有我的妹妹。”。
男子微微点头,沉重地语气说道:“是,但是你不能去。你没有受过训练,手里也没有武器,就算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的警务人员是去抓罪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你。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他们一定会把你妹妹带回来的。”。
随后,不管庄晓梦再说什么,那身穿警服的男子都不再理会。他转头叫来一名穿着蓝色短袖制服的女警,缓缓对她说:“照顾好她,不要乱跑。”。
说完,随着大厅外集结的人群散去,那名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子也跟着上了车。与庄晓梦印象中不同的是,这群人开着的警车很是安静,上面没有任何标识着他们身份的字样,亦没有电视里常见的红色警灯,有的只有那群人打击罪犯的坚定的决心!
与一般的警情不同的是,整个出警的过程也持续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只因其间,不断有报告汇聚到王队手里。庄晓梦猜测,王队或许在收集整理情报,并寻找犯罪分子的窝据点。可这些王队和那名穿着白色制服的警察,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向她解释过。
在回到休息室的路上,林樾归给庄晓梦打了一通电话。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庄晓梦不知为何,像是突然找到了树洞一般,毫不犹豫地就将颜巧巧被挟持的消息告诉了他。不到半个小时,林樾归就带着律师急冲冲赶来。
休息室内,一直陪着庄晓梦的女警,见状也退到了一旁。林樾归赶忙来到庄晓梦身旁,紧张关切着:“别担心,没事的。你有什么想跟庄炎说的,跟律师说说,让他给你带句话。”。
庄晓梦六神无主间,一见到林樾归就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瞬间冷静了下来,对那律师说:“麻烦您,待会儿见到他就说颜巧巧的事情他已经瞒不住了。我们谁也保不了她,如果他执意为了颜巧巧受罪,那我无话可说。可是这样做真的是对颜巧巧好吗?”。
律师在女警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此时,明亮的空间里只剩下庄晓梦和林樾归。林樾归一脸愁容地看着庄晓梦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帮不了庄炎?”。
庄晓梦不敢看林樾归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双腿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缓缓说道:“没有。在颜巧巧出事以前,我一直不敢确定我哥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那五十万,就是为了把她从那群卖白粉的人手里赎出来才不得已问你要的。”。
林樾归眉头一皱,好似明白了什么,说道:“所以,你当真和那群人有过交集?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群无恶不作的魔鬼!你一个人去见他们,你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庄晓梦没想到林樾归会如此气愤,这才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她只是欠了点儿钱,拿钱还债而已。直到见到他们,我才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后来,送颜巧巧进医院的时候,我发现她手臂上有不同程度的新鲜针孔,我不确定那和我想象中的东西会不会是同一种,所以一直很害怕。我也不敢声张,因为医院里面有他们的人,一旦我说了,颜巧巧出了事,我哥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我也不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
庄晓梦捂住自己的脸,低垂着脑袋,无处安放。林樾归见到庄晓梦自责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责怪她,而是大步向前来到庄晓梦跟前,单膝跪地将庄晓梦拥入自己怀中,冷静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能早点查到颜巧巧的过往,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也许就不会被她卷进来了。”。
庄晓梦在林樾归的怀中很是安静、乖巧。她轻摇着脑袋说:“不怪你。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我们和她有血缘上的联系,这是事实;不管是谁让她找到庄炎,结果也都会这样。她从小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心里难免对我哥和小叔有怨气。小叔死了,她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我哥,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提醒我哥小心,才会让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抹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正好穿过林樾归手臂内的缝隙,映照在庄晓梦的侧脸上。时间来到警务人员下班的点,庄晓梦找到方才那位女警,询问她关于王队的事情。只听女警说道:“你可以回家等消息。缉毒行动和别的行动不一样,如有必要我们不一定会立刻对犯人实施抓捕。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王队今晚是否会回来。”。
林樾归站在庄晓梦身旁,缓缓说道:“交给警方吧!我先送你回去。”。
就在俩人转身离去时,女警再次叫住庄晓梦,并说:“请等一下,如果有任何情况,请及时和我们联系!”。
之后,两人便一起来到大厅内,等待着不知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律师。阳光在慢慢地倾斜,屋内的光线也在逐渐变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庄晓梦就像猛然间泄了气的气球,将自己整个身子都依靠在林樾归的肩头。
忽然,一双黑色亮皮鞋出现在庄晓梦眼里,她立即抬头望去。只见律师面色沉重,无奈说道:“庄炎,并不知道颜巧巧与那群贩毒者的关系,他知道颜巧巧吸毒的事情也是在刚刚。我说起的时候他一脸震惊,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
庄晓梦一时感到茫然无措起来!她在想,难不成她想错了?难道庄炎真的做出了那件伤害别人的事情?刹那间,庄晓梦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庄晓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再次身处急诊室内。面对这无比熟悉的环境,庄晓梦想也没想就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她扶了扶自己还有些晕沉的脑袋,沿着墙壁缓缓走向医生办公室。然而,敞开的大门,将屋内医生与林樾归的所有对话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奇怪,癌细胞竟然转移了!不在脑部,也不在病灶附近的脏器身上。如果想要知道癌细胞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就需要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林樾归听闻,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你安排,我们配合。麻烦您先不要告诉她,我想查清楚了再说。”。
医生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说道:“我尽量,如果她问起,我也不好隐瞒。毕竟,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有权利做决定。”。
林樾归冷叹一声,并没有反对。于是,林樾归垂头丧气地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可他刚刚走了没几步,庄晓梦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时间林樾归也感到尴尬不已。他有些心虚地低声说道:“你......都听见了?”。
庄晓梦无神的双眼凝视着林樾归,缓缓点点头道:“嗯。”。
听闻于此,林樾归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这一次你不能再拖了。你得听我的,好好检查一下,确定治疗方案。只要不在脑袋上,我就能想办法让你活下来。”。
庄晓梦微微一笑,回道:“你比医生还厉害呀!我知道了,我会检查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下落不明的颜巧巧,我都一定要知道我哥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林樾归见庄晓梦眼神坚定,而他也明白,如果没有解决掉庄晓梦心中的疑问,她是断然不会静下心来治疗的。于是,只好妥协道:“好。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说不治疗就不治疗。”。
庄晓梦此时松开眉头,嘴角微扬。在两人离开之时,庄晓梦又再次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前,以沉重的目光与她对视的医生。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医生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只不过,这一幕,林樾归并未察觉到。
俩人一同回到家时,天色已变暗。朗月打来电话,听闻庄晓梦快要到家,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在厨房内忙碌起来。当两人一同走进房间时,屋内饭菜香味儿四溢,庄晓梦便立即敞开笑容,说道:“你可真有福气,朗月做饭一般人可吃不到的。”。
林樾归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庄晓梦,见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便余光跟上,一边换鞋,一边嘱咐道:“你慢点儿!”。
然而,庄晓梦并不在意林樾归的关心。径直来到厨房,来到朗月身旁,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朗月肩膀上,将自己的下颌也放在朗月左侧肩头上,说:“你明天下午的机票吧!我才刚放假,你就要回去上课了。”。
朗月几乎没有见过庄晓梦粘人的模样,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发觉,走在庄晓梦身后竟然还有一人。于是,不解道:“你这是,原谅小林哥哥了?”。
庄晓梦听闻,立即站直身子,说道:“你这声小林哥哥可叫得真好。没有,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生不起气了。算了,大家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也管不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朗月见庄晓梦面色不对,立即放下手中的锅铲,伸出一只手的手背在庄晓梦额头上反复试温,并问道:“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豁达了!”。
庄晓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炸开了花儿似的,她觉得自己在所有的事件上竟然是这么无力。她没办法解决任何事,也没办法护住任何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好像她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庄晓梦没有回答朗月的问题,而是独自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内休息。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单细胞,就像是空气中游走的尘埃,就像是宇宙间渺小的蜉蝣,不管怎么用力游,也游不出这万有引力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