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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颜和晏铮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皇帝要见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尹公公,”楚若颜上前低道,“可否问公公一句,皇上是为何事宣召安宁侯。”

尹顺笑着道:“皇上天心圣意,又岂是老奴可以揣度的,不过老奴稍后还要去平靖侯府宣旨……”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话一出都明白了。

皇帝同时召晏铮和平靖侯进宫,只能是为函谷关之战!

“多谢尹公公!”楚若颜敛衽,尹顺连忙还礼。

晏铮望着她目光浮动,只留下一句:“文景很想念他母亲,你有时间陪他去看看。”

楚若颜立刻领会:“放心,我今日就陪他回去。”

二人相视点头后,晏铮随尹顺离开。

一旁的玉露摸不着头脑:“姑娘,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急召他和平靖侯入宫,只能是为了调解函谷关之事,天子要作保,他一人无法辞拒,只能靠群臣出面。”

“那、那和文景少爷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呢?他娘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小丫鬟还转不过弯来,楚若颜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傻瓜,荣家嫂嫂是过世了,可荣家还在!荣太傅在朝中素有威望,若他肯站出来,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玉露这才恍然大悟,钦佩道:“姑娘,你好厉害啊,侯爷就这么一句话你就能猜出来,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倒不如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罢了。

楚若颜失笑:“别贫了,快去把文景找来。”

随后辞别了姑母和曹老夫人,就带着文景上马车。

车内。

晏文景听她说了经过,认真道:“三婶婶放心,文景一定会求外祖父答应的!”

楚若颜却道:“不,你什么话也不要说。”

“三婶婶?”晏文景不解。

楚若颜抚着他的头道:“我听闻你外祖父为人刚正,宁折不弯,这样的性子,若是一味哭求,效果反而不好。你只需……”

她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晏文景越听眼睛越亮:“好!我全听三婶婶的!”

荣府。

不出意料,府上下人们听说是晏家来人,脸上都有些闪躲。

楚若颜也不逼他们,只笑:“这位管事,荣太傅不肯见我们也就罢了,可文景是他的亲外孙,总不好也拒之门外吧?”

那管事看看葱头高的孩子,叹气:“哎,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这去通禀老大人。”

不一会儿功夫人就回来:“我家老大人说了,他今日有公务,不便见客,文景少爷若是思念母亲,就由小人带着您二位去她生前故居看一看,若是没有旁的事,就请回吧。”

楚若颜顿了顿,暗道这荣太傅也真厉害,连她打的旗号都猜出来了。

不过好在早有应对,她拍拍文景肩膀,小家伙上前软糯道:“管事叔叔,我想见外祖父!”

管事的心一下子软了,温声道:“文景少爷,老大人是真的有事……”

“没关系,我就在院子里,远远看外祖父一眼就行!”文景说完,又伸出两只小手可怜兮兮地拽住他,“求求你了,管事叔叔?”

那管事哪受得住这般哀求,只想到底是外祖孙,见上一面老主人应该也不会太过罚他。

于是道:“那文景少爷,请您跟小人来。”

荣府书房。

荣太傅正在翻阅翰林院送过来的着书。

他今年五十出头,体态清瘦,身上流露着读书人的清正之气。

那管事将晏文景带了进来,他起先一愣,随后蹙起眉头:“文景过来了?”

那管事怯懦道:“是,文景少爷非要见您,所以小人才自作主张将他带进来……”

荣太傅抬眼,目光跃过他二人落到身后的楚若颜身上。

“请太傅勿怪,是妾身擅作主张。”她说罢屈膝,徐徐一礼,“妾身楚氏若颜,见过荣太傅。”

荣太傅没有回应,只淡淡对那管事道:“你先下去。”

管事立刻退下,他又朝着晏文景招招手:“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晏文景依言过去。

荣太傅打量他好一会儿:“长高了,也瘦了,今天过来找外祖是为何事?”

晏文景却摇摇脑袋:“没有什么事,是文景新学会了一手字,想来写给外祖父瞧瞧!”

“哦?”荣太傅感兴趣地挑了下眉毛。

世人皆知,他除了酷爱下棋,另一爱好便是书法。

晏文景在他的帮助下爬到书案上,抓起羊毫,一笔一画写了下去……

“忠、君、爱、国?”

荣太傅一字字念过去,神色瞬间一紧。

晏文景扬起小脑袋问:“外祖父,文景写的好不好,这是三叔教我写的。”

“是他?”荣太傅脱口,随即皱紧眉头不语。

书房内一阵沉寂。

良久,这老太傅才长叹口气:“好个忠君爱国,文景,你先出去吧,外祖父有事要同你三叔母谈。”

晏文景乖乖应是离开。

书房内,荣太傅端详楚若颜一阵,道:“安宁侯夫人,老夫记得,你嫁去晏家也没有几日吧?”

楚若颜颔首:“是,夫君他们战败归来,老太君病重,妾身是为冲喜才嫁入晏家。”

短短几句,已将晏家的艰难说尽。

荣太傅本还想劝她情分不深,没必要为晏家蹚这浑水,可听了此话也说不出口,只道:“大将军他们……确是忠魂!”

楚若颜一听就知道,这位太傅是知道内情的!

她神色一肃:“太傅,您既然知道晏家是忠义之辈,又为何听信平靖侯之言,将那阿蕉送到御前?”

荣太傅沉默。

楚若颜抬高声道:“太傅!我夫君是冤枉的!他一心忠君,哪怕在战场上折了双腿也无怨无悔!您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袖手旁观?难道非要眼看着忠魂之后冤死京都吗?”

“放肆!”荣太傅喝道,眉头紧皱,“朝中局势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明白的?那平靖侯信誓旦旦咬死晏三,若不查清,不仅晏家满门忠义受损,那文官一派还会趁势而起再夺武将权柄,届时朝局不稳,岂不给外人可趁之机?”

楚若颜听得心里一阵寒凉。

所以为了朝局,他就能将阿蕉送到御前,任由皇帝生疑,让豫王将晏铮折磨成那样……

“太傅!”她启唇,声音悲切,“那您可知,晏三他的手,如今连执棋都执不稳了。”

荣太傅一颤,闭上眼。

楚若颜又道:“如今真相已明,皇上召他和平靖侯入宫,所为何来您心知肚明!荣太傅,敢问一句,您真就要作壁上观吗?那平靖侯害死的不止是晏家十万将士,还有晏世子,您的亲女婿,还让文景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