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惊。
这话说得何等猖狂,仿佛只要与长乐县主为敌,那便要落得个全家灭绝的下场!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裴皇后,却见她一脸深思,竟也没开口制止。
楚若颜心跳如擂,两边脸颊仿佛火烧似的滚烫灼人。
这晏三、晏三也太狂了!
当着全京城这么多宗妇贵女的面,在皇后贵妃面前放狠话。
他就不怕树大招风引了嫉恨?
忙要开口解释,但听裴皇后徐徐出声:“安宁侯至情至性,为护和离之妻,苦心孤诣,本宫亦甚为感动。”
“望天下儿郎以他为范,善待发妻,相敬如宾!”
皇后都这般说了,众人只得躬身附和:“皇后娘娘英明!”
这两场闹剧总算尘埃落定。
席面开始后,院子里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景象。
谢瑶芝和蒋怡带着果酿过来:“楚姐姐……不对,应该要叫长乐姐姐了,长乐姐姐今日虽有波折,总归结局不错,我们敬你一杯!”
楚若颜忙举杯还礼。
薛翎也凑过来挤眉弄眼:“表妹,这安宁侯待你不错啊!瞧瞧他说得,‘谁对你动手、就是与整个晏家为敌’……倘若有哪家儿郎肯为我这般出头,那我这辈子非死心塌地跟着他不可!”
楚若颜牙酸道:“怎么?表姐的谢公子就没那么好了?”
提到谢知舟,薛翎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瑶芝见状忙道:“是谢家对不起薛姐姐……哎!都是我那祖母的错!”
楚若颜疑惑,但见谢瑶芝伸手一指,这才看见谢老夫人身边伴着个女子,娇媚柔弱,惹人怜惜。
“那是祖母从乡下接回来的柳家表妹,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祖母就非要兄长接纳了她,都闹好几天了,今天也是不顾兄长反对,强行将她也带了来……”
眼看薛翎脸色愈发苍白,楚若颜没让谢瑶芝再说下去,只握住薛翎的手:“表姐,你也莫要多想了,姻缘这种事情自有天定,您看我和晏……安宁侯,不也还是和离了吗?”
薛翎望着她勉强点了点头,蒋怡赶忙岔开话题,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而另一边,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谢老夫人冷声道:“你认清了?那就是你表哥心仪的薛家姑娘!”
柳表妹遥遥望了眼,飞快低下头:“认清了外祖母……”
“那就好,时刻把她的言谈举止都记在心里,回去好拿这套对付你表哥……卉儿,别说外祖母没给过你机会,你若是拿不下你表哥,那这谢家也就没你的容身之地了!”
柳卉身子一抖:“是,外祖母。”
待席宴过半,楚若颜偷摸找了个由头出来。
果然,孟扬就在院子外等她。
“少夫人!”
孟扬笑着唤了声,楚若颜赶紧走上去:“小点声,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孟扬从善如流:“是,县主。”
楚若颜四下望了望,没看见那个熟悉身影:“你家公子呢,他没过来吗?”
“没呢,虽说国公爷不在,但人多眼杂,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只怕又惹闲气。”
楚若颜抽了抽嘴角。
这倒是,倘若晏铮真到国公府来,以父亲那性子怕是要杀上门去问他想干什么了!
“也罢,这两日防着爹爹,我们暂时也不要见面了。你回去就跟晏铮说,长公主今日过来了,让我后日去见她……我感觉她和晏家的事脱不了关系,到时打算去见见,你让他不必担心,有结果我会同他说的。”
孟扬应下离开。
傍晚,楚淮山才从宫中回来,一脸疲色。
楚若颜关切问道:“爹爹,您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楚淮山摇了摇头:“是边塞告急,南蛮那边又——”他语声戛止,转了话题,“罢了,不说那些,你今日的册礼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小江氏端着汤饭进来,闻言笑着将今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楚淮山拍桌:“太不像话了!嘉慧公主和卢家丫头也就罢了,他晏铮想干什么,把你当靶子竖在那儿吗?”
楚若颜实在不知道自家父亲是怎么联想到这一层的,小江氏劝道:“老爷也别生气了,妾身瞧着安宁侯挺认真的……”
“再认真也不行!以后给本国公传出话去,晏铮的人,不准进我楚国公府大门!”
楚若颜:“……”
父亲这成见也太深了。
当夜,睡得迷迷糊糊。
便听见门边“嘎吱”一声,有什么人在接近!
她猛从睡梦中惊醒,抓住枕下剑鞘,还没来得及朝那人劈去,就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是我!”
楚若颜眨眨眼,嗅到那人身上一股好闻的药香:“晏铮?”
来人点了点头,旁边孟扬点起灯火又退出去。
外间的玉露迷迷糊糊问:“姑娘?您起来了?”
灯火下男人的脸如镀了一层柔光,俊得不可思议,楚若颜有些口干地晃晃头,忙道:“是我点的灯!你睡吧,我看一会儿书。”
玉露困极,答应一句就没了声音。
夜深人寂。
楚若颜正要问他怎么跑过来了,突然就发现这副场面很是尴尬。
她斜躺榻上只穿了件里衣,晏铮的轮椅就停靠在床边,他右手还抓着她的手腕,以那角度望过来,几乎可以窥见衣下风光……
楚若颜大窘,连忙抽回手,胡乱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
晏铮似也察觉,耳尖泛红,不自然地别开脸去咳嗽两声:“我……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那你躲什么?”
晏铮愣愣回过头。
女子羞怒:“你还看?”
那到底看还是不看?
这话在喉咙里滚动几下到底没说出口,晏铮背转过身,等她匆忙套上中衣才低咳一声:“好了吗?”
楚若颜没好气道:“晏三爷,你这大半夜的跑我房里来做什么,看看你这轮椅,怕是让孟扬翻墙送你进来的吧?”
外面的孟扬大为感动,少夫人居然这么体谅他!
晏铮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拧眉:“你要去安盛长公主府?”
“是。”楚若颜在桌边坐下,压低声,“长公主绝不简单,她默认了曹驸马行事是知情的,且我去清平郡主府她也一清二楚,此人可怕我平生仅见,必须得冒一冒险了!”
晏铮听后面色一沉:“不准去!”
“为什么?”她道,“长公主府平日和铜墙铁壁一般,好不容易有了探究之机,我必须得……”
话未说完,男人骤然摇动轮椅过来,清冷眸中浸满寒霜:“我说,我不准去!”
楚若颜莫名其妙。
哪知他再度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沉声含怒:“阿颜,你为何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