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葬礼没有对外公开,去的都是关系紧密的亲朋,葬礼过后,江砚黎捧着叶竹君的骨灰盒去墓园下葬。
“走吧。”
颜姒一直在车里,在葬礼场地外,匆匆看了江砚黎一眼,等江砚黎再出来的时候,她淡然收回视线。
车就停在并排的停车位里,窗户都不曾降下来过。
陆怀瑾目光侧着她,“真不进去?”
“我来送一送就好,不进去了。”
回来这一趟,只请了三天假,或许根本用不了三天,看一眼就回去了。
陆怀瑾往外看一眼,江砚黎捧着骨灰盒上了一辆黑车。
这两人真就走到这一步了。
他心里半天开心都没有,因为颜姒不开心。
“岚姨让律师去过老房子,找了几次,似乎在找房本,她打算卖掉那一套。”
颜姒一听就紧张了,“她凭什么卖?又瞒着傅家在外面赌钱了?”
“我没让人盯着,不清楚。”
“她的人走后,我进去看过,没翻乱,东西都在原位,应该也是怕惊动你,”陆怀瑾问她:“还有重要的东西没?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对颜姒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爸爸的牌位,但出国前,她听姑姑的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爸爸立了衣冠冢,牌位也埋进了棺材里。
老房子里剩的都是颜姒小时候用过的老物件和玩具,一张照片都没有。
“晚上再去,总归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再去收拾一遍。”
“好。”
陆怀瑾把着方向盘,没打算起步,视线略略的经过江砚黎的车。
直到那辆堵在路口的车开走,陆怀瑾才缓缓的将车给开出车位。
颜姒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刚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她点开看,然后把屏幕转向陆怀瑾,“是奶奶。”
“她给挂了?还是误触了?”
颜姒摇摇头,“不像。”
老太太的私人号码,她那台手机里存的人不多,好些亲戚都不知道,再怎么误触,也不会秒挂。
她大大方方的回拨过去,老太太接的倒是快,“姒姒呀,怎么想起给奶奶打电话了?你最近在国外怎么样呀?东西能吃得惯吗?”\\
颜姒叹一口气,“奶奶,您有点刻意了。”
“刻意做作吗?”
老太太一口气噎回去,强装轻松的声音都收紧了,纳闷的问:“我就这么不会藏么?还是这么做作的寒暄太破绽了?”
颜姒都能想到小老太太揪着眉头,但笑意盈盈故意逗她的样子,“您就会拿我寻开心,您要是想藏,我能觉察出来么?”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装了,早在你下飞机的时候就把你给逮过来了。”
颜姒眉梢动了动,“您知道我回来了?”
“……”这回的没声的确是真实的。
“姒姒啊,奶奶不是故意的,就是恰好……算了,奶奶跟你说实话,奶奶想你,时不时的就想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恰好你们医院里有我的老熟识,就问了问,你一请假我就知道我会回来,你现在在哪呢?”
颜姒并没觉得多意外,她这些时候日子过得挺平淡的,也风平浪静,一头扎进工作里,同事间的人际来往也是点到为止,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来。
但她并不反感江奶奶从另一方面来了解她的生活。
“我刚从葬礼那离开。”
老太太顿了顿,“你进去了?”
颜姒敏锐的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奶奶,您没在葬礼上么?”
老太太沉默了须臾,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去露了个面就走了,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也不喜欢那种氛围,留在那反而会一直吊着情绪,就去送了竹君最后一程,我就回家待着了。”
所谓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抵就是江奶奶这般心境。
“你呢?真没进去?”
颜姒:“没有,只是在外面待着,等葬礼结束后再走。”
“那你……就要回去了?”
“嗯。”
老太太的声音都掉下去许多,“也好,你来了她知道的,会开心的。”
她本来想见颜姒一面的,可见了又能说什么,现在江家里一团乱,她一把老骨头了还得挺在那撑着,要不是前面有江砚黎撑着,就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婆死了,他哭嗓都掉不了两滴眼泪,平白的让外人看笑话。
“奶奶,我有寄一些好吃的给您,应该过两天就到了,您尝尝,都是我在国外吃到,觉得味道好的东西。”
“是吗!还是我姒姒会想着我,那奶奶就等着收快递,谁都不给吃,我藏起来偷偷吃。”
“倒也不用,您尝了觉得哪些好吃,我再跟您寄。”
“那我肯定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我家姒姒品味可高了。”
颜姒被逗笑了,她本想安慰老太太的,可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哪里像是需要被安慰的,毕竟都活到这把岁数,最难过的那一阵都挺过去了,后面也就看开了。
颜姒陪着聊天,聊了很久,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路好像越来越偏了,不是回陆怀瑾家里的路。
她和老太太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就问:“你有事要去办?”
陆怀瑾往前面抬了抬下巴。
和前车的距离很远,陆怀瑾似乎有意在控制车速,旁边连着超了几辆车,他却始终和前车拉着远距离,却又始终在视线范围内。
那是江家送葬的车。
陆怀瑾要带她去墓园。
“不用这样,跟过去的话会被发现的。”
陆怀瑾说:“没事,远远的,既然都回来了,要陪就陪到最后,我们在山脚下,等江家人抬着骨灰盒上山,掐着时间在他们下来之前走。”
这算不算来都来了,别留遗憾?
想她作为儿媳,是不是情感太缺失了点,连陆怀瑾都在帮她考虑。
“也好。”
颜姒坦然道:“再送一送,免得她路上孤单。”
陆怀瑾揉揉她的头发,手收回去掌着方向盘,忽然眉尖轻蹙,脚压在刹车上,速度被逼得一再放缓。
直到前面的车打了右闪,全靠在路边。
陈易从最前面那辆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颜姒的车门边,弯腰轻敲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