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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沈琉光应下,随后让人前往两位娘娘宫殿传信。

江照莹转头四望。

“听云嫂嫂没有跟咱们一起去龙彰宫,我想她应该在全昭仪那里。”

虽然杨翩翩生怕她愚孝,每日告诉她不能听全昭仪的,更不要可怜全昭仪,但那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可能还是有些放不下的,所以进宫便去了全昭仪的悦仙宫。

“去看看。”

对于全昭仪,太子殿下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所有的印象都来自沈琉光送来的折子。

这个女子终其一生都在争宠,不择手段地争宠。

但是很奇怪的,父皇竟然一直纵着她,也愿意在她争宠的时候,偶尔过去看她一眼。

踏进悦仙宫。

宫人上前施礼,便要去禀报,江照莹拦下了她们。

“不必去禀报,你上前来,我有话要问。”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跪着爬到江照莹的脚下,江照莹俯身将她拉了起来,小宫女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在悦仙宫受委屈了?”

“奴婢不敢!”

小宫女断是不敢回答,江照莹又问她。

“郡主可是在里面?”

“回殿下,回神女,郡主已经过来小半个时辰了,娘娘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眼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神女您快些进去看看吧,奴婢担心郡主会出事。”

看着小宫女那担心的模样,江照莹眉眼陡的一利,随后一抬手,小宫女立即带路领着他们匆匆的朝着主殿奔去。

殿门是紧紧闭着的,沈琉光上前用力推开,江照莹闪身进去,便往内殿奔。

“从小到大我都想不通,我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为什么那么不一样,别人的母亲护自己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千方百计为自己的孩子谋算,可是你呢,母妃,你有心疼过我一分,帮我谋算过一分吗?”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的脚步倏地一止,隔着纱帘,冷眼看着内殿里那让人吐血的一幕。

全昭仪站在凳子上,梁上吊着一根绳子,她正紧紧的捏着绳子要把自己的脖子往里面套,听云郡主惊恐又难过,跪在地上痛苦地看着全昭仪。

听着女儿的一句一句质问,全昭仪怒目圆睁,甚至还有一丝疯狂,不但不觉得愧对女儿,反而恨铁不成钢似的怒道。

“你懂什么?我得不到宠爱,坐不上高位,你哪来的好日子过?你帮我一下又怎么啦?不应该吗?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质问?你现在是想逼死我是不是?那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

她踮起脚就要把自己的头往里面套。

听云被自己的母亲折磨得精疲力尽,脸色一片煞白,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身子此刻又是遍体鳞伤。

“母妃何苦这样苦苦相逼,你和柳相联手把我送到别人的手里,母妃可有想过那人可能会折磨死我,我会死啊。”

江照莹听着柳眉冷蹙,这件事情她也一直在让人查,直到前几天才有真相送到她的手里。

“你别一天到晚死啊死的,都活了十几年了,也没看到你死。”

全昭仪这话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听云郡主的心口,原本跪着的身子此刻软了下去,几乎要跌倒在地。

再也看不下去。

江照莹掀了帘子疾步上前,与小宫女一起扶起听云郡主,听云见到她,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哭着倒进了她的怀里。

太子上前,将她们两个一起揽在怀前,冷声道。

“别怕,孤在。”

听云听着太子的话,心中百感交集,眼泪越发的汹涌。

江照莹冷视全昭仪。

“那通州布政司,是你的心上人吧?”

全昭仪的身子顿时狠狠颤抖起来,眼中溢出不可置信,随后又重重摇头。

江照莹冷笑了笑。

“当年你答应过他,让他跟你解除婚约,你助他步步高升,也会生一个女儿长大之后嫁给他,是不是有这件事?”

“没有。”

全昭仪那张疯狂的脸此刻有些扭曲,被拆穿之后的恐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又理直气壮地尖叫起来。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她现在是我的亲嫂嫂,是我的家人,她的事自然由我来管,全昭仪,你是不是要我把布政司权在其带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全昭仪吓得脸色煞白,江照莹竟然连权在其这个名字都知道,她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眼神落在太子身上的时候,全昭仪慌乱间将自己的头往绳圈里套了套,几乎将三分之二的脑袋全都套了进去。

“柳相答应你晋升位份,你便将布政司牵到他的阵营,顺便兑现当年的诺言,以表你对权在其是真心真意?”

“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的。”

“好。”

太子点头,沈琉光便把一份文书铺开举到全昭仪的面前,那字全昭仪认得,而且已经签字画押,权在其已经全都认了,并且把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招了。

这位权大人也是个奇葩,这么多年竟然真的一直没有娶妻,就等着全昭仪的女儿长大,好嫁他为妻。

他们自己也知道,皇上不会把郡主嫁给他,所以就打算先生米煮成熟饭。

没想到事情败露。

权在其慌忙之下,第一时间就离开了柳相府。

她一直以为权在其已经回去了,却不曾想到,他早就被太子下进了大牢。

听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竟是这种原因。

他们相爱就相爱,为什么要拿她来做垫背啊。

什么叫生一个女儿给他,嫁给他做妻子啊,这不是有病吗?

“你拿我做争宠的筹码也就算了,你还拿我做你和情郎之间的筹码,你还是人吗?”

这辈子要不是遇到了江家,要不是太子哥哥护着,她哪还有命在,哪还有命在啊。

委屈种种,愤怒种种。

听云喉间鲜血翻涌,她生生忍下,跌撞间,跪在全昭仪的母亲,磕了三个头。

“女儿拜谢母妃的生恩,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言罢。

听云突然间厉色道。

“来人。”

江照莹眉眼一跳,急忙上前拦住她。

“嫂嫂,我来。”

她不能让郡主担着杀亲母的名声,不论对错,杀自己的母亲都是原罪。

听云知她体贴自己,握着江照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过很多次。

也许自己嫁出来之后,母妃会想念自己的好,会挂念自己许久不见,可是来了之后,她才知道有多后悔。

全昭仪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就等着她回宫,等着她上钩。

一见到她。

全昭仪就把绳子往上挂,然后就要往里面套头。

两名陌生的太监走了进来,江照莹轻轻的将听云郡主的脸压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轻声道。

“昭仪娘娘与布政司权大人牵扯不清,自知有愧,上吊自尽。”

全昭仪猛的瞪大眼睛,听着这江照莹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给杀了,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她要把自己给吊死在自己的宫殿里。

惊恐之间。

全昭仪猛的松开手里的绳子,便要往下跳。

可小太监们早就做惯了这种事情,搬着凳子冲上去,一把将她往上提,还有一个拿了帕子塞进她的嘴里,三下两下的就把全昭仪挂在了绳子上。

唔唔唔。

全昭仪这下是真怕了。

作天作地,作了一辈子,她满以为次次都会逃过去,次次都会让她满意。

可是这一次,

当绳子一勒,紧紧的缠在她的脖颈上,而且还在紧缩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

然而。

她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上蹿下跳了,脚下的凳子被一脚踢开,她的身体一下子被吊在了半空,脖子勒紧的刹那间,她就不能呼吸了。

全昭仪瞪大惊恐的眼睛,死死抓着绳子,挣扎着,摇晃着想要自救。

她看着听云郡主,眼里流出眼泪,看向太子殿下,眼中满是祈求。

可是。

没有人理她。

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她满身青筋爆裂,张大嘴狰狞而死。

“走吧。”

江照莹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轻声道。

“郡主,奴才冒犯了。”

小太监上前将听云郡主抱了起来,随后一行人离开了宫殿。

一路上宫人的态度越发恭敬,宫门一道一道大开,踏出宫门的时候,一抹暖阳缓缓折射下来。

守在宫门口的百姓们便齐齐跪地施礼。

“殿下千岁,神女万安。”

见到她们平安出来,百姓们满是欢欣,太子抬手示意大家起来,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江照莹掀了帘子笑着与大家挥手。

“神女,神女,求您救救小妇的孩子,神女。”

一名年轻但却蓬头垢面,面容瘦弱的小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不顾一切地朝着她的马车冲了过来。

江照莹急忙让人停了马车,周围嘈杂的声音也瞬间安静,大家齐齐看着眼前这一幕。

“何事?”

帘子掀开,江照莹下了马车,小妇人指着襁褓里的孩子。

“神女,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她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不吵闹了,大夫说孩子没救了,可小妇觉得她还没有死,她还能活,求求神女救救我的女儿,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江照莹蹲下身子,打开襁褓,眼眸染着金色流光的时候,便看到孩子内魂出了问题。

“有救的,安心吧!”

话音刚落。

小妇人枯木一般的眼睛瞬间亮起光芒,哽咽急道。

“真的吗?神女,真的还能救吗?”

江照莹点了点头,抬手轻轻点在小儿的眉心中间,将他仅有一魂给稳住,随后道。

“这儿不方便,我还需要师兄们帮忙,先回钦天监吧。”

“谢谢神女,谢谢神女。”

小妇人全身发抖,但依然小心地紧抱着孩子,江照莹指了指马车。

“你先上马车,她应该很快就要吃奶了,放心吧,我可以救活她,而且,她以后会是你的福气。”

与她有缘分的人,今后都不会差的。

而且。

她说这句话,为的也是把这个孩子救下来,免得她祖母往后再把她给扔了。

“你上孤的马车,孤骑马就行。”

太子让人侍候江照莹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领着大家一路浩荡。

这事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于是一行人簇拥着他们的队伍直接回到了钦天监,许知砚、阿愚和师兄弟们已经知道她们要回来。

早早的齐刷刷站在大门口,见到马车过来,四队年轻又意气风发的郎君们恭敬施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神女。”

太子坐在骏马之上,英明神武,点了点头。

“起吧。”

随后。

许知砚便上前扶着江照莹下了马车,自然也有人照顾着那小妇人母女一起下了马车。

小妇人第一次进官署,紧张得牙都哆嗦,可为了救回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大步地往里面冲。

待到大家都准备妥当,许知砚看过,便与那小妇人道。

“她的身边有过世的亲人跟着。”

小妇人听着猛地一怔,随即泪流满面,颤声道。

“是她的父亲,小妇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夫君从高处跌下身亡,公公婆婆觉得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冲撞了夫君,是孩子害死了夫君。”

江照莹看向那位老妇人,老妇人横眉冷对,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听到她的话,老妇人便怒骂了起来。

“我没说错,如果这个贱种不来,我儿不会死。”

小妇人抱紧孩子哭着求道。

“婆婆,屋顶那处木头早已出了问题,儿媳提醒了至少有十次,可是您非要说那木头才二十年,怎么可能出问题,夫君信了您才上去铺稻草的,上去铺稻草就算了,公公还要给他喝二两酒,说屋顶上太凉,喝了酒身子热,就不会生病。”

若是他们能听信于她,请人来帮忙,将木头换掉,然后再修复,这件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大家听着小妇人的话,一时间目瞪口呆。

老妇人身边老头听到儿媳妇的控诉,气得跳起来就要打她。

“那天是不是很凉,是不是很容易生病,我儿身子不好所以喝点酒暖暖身子,怎么是我害死了他?我是他父亲,我能害死自己的儿子?你个不要脸的,说不定这人都是你从哪偷了汉子生的,根本不是我儿的。”

看着这对老夫妇的行径,再看看小妇人和孩子骨瘦如柴,孤苦无依的模样,所有人不禁愤怒起来。

有人指着那对老夫妻喊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大病啊,明知道房顶有问题,不请人一起帮忙修缮,明知道人家要爬高处,还弄二两酒,你们这不就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送吗?儿媳妇心善,哪怕夫君死了也愿意把孩子生下来,给你们留后,你们不但不喜欢,反而还要弄死孩子,如今孩子的父亲不舍,想要守护,你们还一个劲地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