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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母子 > 第35章 停不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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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娃娃”,碎爷站在我家上房屋后面的崖上叫着。

碎爷只有站在崖上才能少走些弯路。

他老了,走不动路了,走大路到我家还要走不少的路。

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咋来碎爷”,

“你拿个大袋子。最好是面袋子,上来给你摘菜去”,

“能成碎爷,你先走,我拿上就来了”

碎爷拄着一根棍子,口里叼着烟锅子缓缓的朝着地里走去。

我在厨房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母亲洗过的空面袋子。

我关上大门,一直朝着碎爷的身影走去。

碎爷走的很慢,我很快在大梨树下追上了。

碎爷听到了脚步声,慢慢的转过身体朝后看了看说,

“还是年轻好,老了就要死啊,”

碎爷又转过身指着那颗大梨树说,“你看看这大梨树都这么粗这么高了,”说着朝树顶看了看,

我说,“碎爷,这梨树的梨甜的很,虽然梨不大,可咱们村就你家的这颗树上的最甜”,

“我都老的走不动了,这树还在结果子,这树是我年轻的时候给人家做长工偷回来的。”

“那时候地主家园子里有几颗这样的树,每当梨熟了,地主会把不好的梨给我们吃。”

“想起来都甜,我在开春的时候偷着挖了一棵树根上长出来的小苗,回来栽到这里就活了。”

碎爷一边看着树,一边给我说着,

我摘了几个梨,和碎爷一边走一边吃,来到菜地后,一整块地都是菜。

西红柿,茄子,辣椒,黄萝卜,白萝卜,最多的是白菜,每棵菜都长的特别好。

也许只有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才能把庄稼伺候的这么好。

我问碎爷,“这么多菜你是咋种上的,种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碎爷说,“我跪在地里慢慢的凭时间种上的,就是比年轻人多花些时间,我吃啥呢,牙都没有了,只能吃面”,

说着张开嘴让我看,满口就3颗牙齿。

没有了牙齿的支撑,两边的腮帮子塌了下去,显得下巴特别尖。

碎爷接着说,“辣椒是给儿子两口子种的。”

“每年把辣椒收了你碎婆就串成串,等干了我就用石磨推成辣椒面,让女子就给儿子邮寄去了。”

白菜压成麻菜在城里看孙子读书的女儿就吃了,剩下的给亲戚就送了。”

农村的老人就是这样,自己没人管还要管别人。

碎爷干活很慢,为了不耽搁时间,他每天基本上不休息。

跪在地里干活,累了就坐在地里休息一会,起来再接着干。

就是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的苦日子,他也很满足。

我摘了半袋子就不忍心再摘了,可碎爷不行,非得让我摘满,

摘完菜后,碎爷让我先走,他来地里一趟不容易。

在地里再干会活就回去了,我背上菜就朝着车旁走去。

碎爷继续跪在地里伺候着这片菜地。

我把菜装到车上,又去家里灌了一桶油,才开着车出发了,

刚走到村口,我停下了,我突然想起来把父亲拉上,让他也去城里散散心。

老是窝在家里不好,于是我又转了回来。

一进门,父亲听到车的声音,在院子里伸着脖子朝着崖上看着。

“爸,我到城里给我妈送菜,你去不”,

没注意我进来的父亲突然被我的叫声惊了一下。

一边朝着屋里走边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不去”,再也不说话了。

他可能还为上次打电话母亲不让去城里生气呢,

我看到父亲不想去就出门又往车跟前走了。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走停停,只要是一个人,脑子里就会想起这些让人操心的事。

到了母亲租的房子院门口,我扛上菜,手里提上一桶油,快步的朝着房子里走去。

心想母亲这个时候肯定不在,走到门口我正准备拿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原来今天母亲在家洗衣服,刚从窗户上看到我,

“你扛的是啥,”母亲问我,

我放下肩膀上的菜说,“是我碎爷给的菜,我刚摘上就给你拉下来了,家里的油我装了一桶”,

“你碎爷咋会给你给菜呢”,母亲问

“去年我碎爷在扫树叶,我让到咱牛场里背干牛粪,去年一年他就用牛粪填的炕,可能今年又想背,所以就给了一袋子菜,我不要,非得让摘”。

母亲说,“我还想着你碎爷咋还给你能给菜,平时见了人都不说话”,

碎爷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对他好,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脾气古怪,没有交情的就算一个村里的见面他都不说话。

母亲一边洗衣服一边说,“我就这两件了,赶紧洗完让楼上的一个阿姨甩一下,干的快”,

每次母亲洗完衣服她都会帮忙甩,可能是感觉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孙子不容易。

我这个弟弟真是的,把两个孩子给母亲一扔基本上就不管了,

母亲问,“你咋把你爸没拉上,上一次不是说下来和我一起捡垃圾吗”?

我说,“我来的时候叫呢,不来,可能你上次骂了,还生气呢”!

母亲没有说话,洗完衣服后就端着衣服上楼了,哎,可怜的母亲每天把自己安排的一刻都不得闲。

早上送孩子上学,然后自己捡垃圾,捡到中午接孩子,中午又要做饭,母亲怕自己闲下来乱想,

母亲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窗台上,说,

“你等着我去把娃娃接回来就给你们做饭”,

“我去接,你做饭吧”,

说着我就出门了,学校离房子很近,走路10分钟就到了。

两个孩子都在一个学校,一个是4年级,一个是2年级,到学校门口后,接学生的家长黑压压的已经在门口等着呢。

不一会随着一阵铃声,学生一个班一个班整齐的排着队出来了。

先出来的是我的侄女,她一看到我就“大爸大爸”的喊个不停。

侄女特别懂事,家里人都很喜欢,侄儿可能是男孩子,有些调皮,

我问侄女,“你哥啥时候出来”,

侄女说,“有五分钟就出来了”,

等了一会就看见排着队出来了,接上孩子,我问,“你们想吃啥”,

侄女说,“想要钱”,

“为啥要钱”,

“下个礼拜学校组织要出去玩,奶奶没有钱”,

我问,“多少就够了”,

“5块就够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她知道这个家里并不宽裕,只要五块钱,就连好吃的也不要了。

也许在有钱人的孩子眼里,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掏出来20元,给两个侄子一人10元,她们高兴的像是在过年一样。

我又给两个人买了点零食,一路上又说又笑的给我说着她学校里发生的事。

回到家里,母亲的饭也快做好了。

侄女跑到母亲跟前说,

“奶奶,我大爸给我和我哥一人10块钱,下个礼拜你就不给了”,

母亲说,“你大爸也没钱,你们两个去了就别乱花,要省着用”。

侄女憋着嘴说,“知道了”,

母亲的饭很快就好了,是我最爱吃的浆水面。

这就是我记忆里妈妈的味道,只要时间一长不吃,晚上做梦都能梦到。

侄女端着饭,小心的走着,由于碗太大,边走边撒,

我赶紧上前接过来问,“烫着你了没有”,侄女脸红红的说没有

我一连吃了三碗,吃的有点多。

就好像一下子要把这段时间的补回来似的,咋吃都吃不够。

饭吃完了,母亲又急匆匆的在柜子里不停的翻动着。

“你在找啥”,我问,母亲没有说话,她是怕两个孩子看见她藏钱的地方。

母亲从柜子里的被子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红红的装着钱,

母亲从袋子里面拿出来1万5说,

“你先拿上用,我现在不用钱,那么多牛每天要吃要喝,你又没钱。”

我赶紧说,“我先不用,再说我拿走了你要是用的时候咋办,”

母亲接着说,“我还有呢,够用,你不拿着,当妈的心里不好受,你为这个家一点私心都没有。”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家把自己累垮,你拿上妈就心里宽慰些”,

我听到母亲这样说,就像一把钝刀子在割在我的脖子上。

头还在,却心里疼的撕心裂肺。

泪花不停的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接,母亲心里过意不去,接了,我心里过不去,把人难为的呀!

我强忍着接过母亲手里的钱,该死的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母亲却微笑着说,我和你爸能为这个家里出一点力。

妈高兴,此时我无法形容母亲在我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谁还会像母亲一样不离不弃的想着自己呢。

“我听说今年的牛价不行,你也别太操心,只要能够开支,咱们慢慢来,要是把你的身体累垮了。”

“我们这个家就完了,你可千万放宽心,今年不行咱们等明年,总有好的时候”,母亲语重心长的说,

“知道了妈,我和你一样,不管啥事都爱操心,我没事”,

正好两个娃要去学校了,母亲也要出门,我也该回家了。

我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母亲注意身体,回来的时候我买了大爸爱吃的油饼,给父亲买了个烧鸡。

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我都要给大爸买油饼,已经成了习惯了。

回到家后,父亲在炕上睡着,他并不是累,也没有睡着,自从得了抑郁症后,就不再说话,也不出去。

尤其人多的地方,他都是躲着,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炕上。

我知道父亲每天被病折磨的特别的痛苦。

可做儿子的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一点点的孝道,让自己的心能安一点,

“爸,我给你买了一只烧鸡,你起来吃一点”,父亲看到我进来叫他,

坐起来问,“你妈好着吗”,

“好着呢,就是惦记你,说你稍微好一点了就下来”,

我撕了一个鸡腿,拿到他面前。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鸡腿嘟囔着说,“费钱的很么”,说着就吃了起来,

我说,“爸,你吃完了就自己拿,我下去到牛场去,帮我大爸把牛喂了,你吃完记得把药吃上”,

“你去,我吃完了就吃药”,父亲一边吃一边说,

这就是我的父亲,父亲个子很高,人不瘦也不胖,看起来很精神,就是话少。

他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他没结婚之前是我们村里的小学老师。

后来村里的学校撤了,他也没有再去其他学校,父亲虽然没有大爸吃的苦多,但是他的心特别强,什么事都想干好。

可命运不给他机会,这就是父亲得病的主要原因,

我穿过春树林,来到牛场,大爸已经把牛喂的差不多了。

我正准备帮大爸,他说,“我马上就喂完了,你去烧点鸡蛋汤,我这会渴的很”,

“你中午吃了没”,

“没有,我到家里去你爸说你给你妈拿着菜去城里了,我就吃了一袋方便面,你哪里来的菜”,他问我,

“我说是我碎爷给的”,我一边生火一边给大爸说着,不一会就把鸡蛋汤烧好了,连锅端起来放在一旁凉着,等大爸忙完也就能喝了,

我来到牛圈,说,“今年的牛价不行,比去年低的多,今年看能不能保本”,

大爸说,“养殖的东西,本来就不稳定,今年高,明年低,能等上好价格咱们就挣一点,价格不好了咱们就不挣,高价咱们养,低价咱们还是养,自古以来行情谁都没办法”,

我开玩笑的说,“这几天把我愁坏了,你倒是看的开”,

“就是愁死牛价也上不来”,他笑着说,

也是,谁又能把行情掌握呢,只有听天由命。

有句丑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大爸给牛喂完草了,我赶紧打了一盆水。

大爸洗完后,我把鸡蛋汤和油饼端给大爸吃,他先喝了一碗汤,然后出了一口长气说,

“把人渴死了,方便面汤我觉得倒掉可惜,就都喝了,这下把人给渴的!”

惹得我一阵笑,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不管什么事都特别看的开,也特别的容易知足。

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另一代人是没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