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几拳头下去,顺郡王的鼻血就下来了。
他艰难地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可赵国公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赤红着双眼,拳头狠命落下。
老头本就是行伍出身,即便已经年过一甲子也依然坚持每日练拳,手上有把子力气,好几个大臣都拉拽不住。
武将们全都袖手旁观,甚至还有在一旁小声叫好助威的。
特别是那些和赵国公差不多年纪的老家伙,都是看着顺郡王妃长大的,如今见她被枕边人谋害,不一起冲上去围殴已是顾及皇家颜面。
让他们拉架?
呵呵,想屁吃!
眼见着顺郡王被打得又吐了两口血,出气多进气少,似要命丧于这大殿之上。
周元德忍不住看向闭眼假寐的萧靖凡,小声提醒:“陛下,奴才瞧着顺郡王怕要不好了。”
“嗯。”萧靖凡轻应着,却不见他有何动作。
周元德默默给顺郡王点了根蜡。
又过了几息,眼见着顺郡王连眼神都快不聚焦了,萧靖凡终于缓缓睁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玉镇纸,随意地往下方一掷。
‘啪!’
对比大殿中的吵闹来说,这声音并不大。
但随着白玉镇纸在阶梯上翻滚一圈,殿中顿时为之一静。
拉架的和打人的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看向龙椅上坐着的帝王。
萧靖凡撑着下巴懒洋洋开口:“拖下去,杖二十。”
瞬间,护卫在大殿外的锦衣卫都动了起来。
方才动了手的人一个不落,全部拖出去打板子。
没人敢反抗。
有御史想站出来谏言,可看着萧靖凡那张冷若寒霜的脸,脚丫子都快把地面抠出一个洞了,还是没敢站出来。
连御史都不敢说话,其他官员就更不敢了。
好些人都看向站在前方的燕太师。
您好歹是陛下的老师,劝劝?
燕太师眼观鼻鼻观心,才不出头当这个炮灰。
顺郡王这个被打的倒是没被拖出去,毕竟就他现在这副惨样,再被打二十板子,恐怕真就死在这儿了。
庶子萧文武跪在他身边哭,脸上的眼泪就没干过。
就这副模样,谁能看出来他刚才趁乱踹了自个儿父王几脚呢?
锦衣卫似乎也没瞧见,拖人出去的时候没带上他。
在一片静默中,萧靖凡喝了口茶,缓声开口:“皇叔与皇婶感情甚笃,在京中素有神仙眷侣的美名,朕不信皇叔能做出杀妻这样的恶事。”
听得此言,顺郡王跟回光返照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拿袖子擦擦脸上的血,“陛下圣明,臣冤……”
一句冤还没喊完,只听萧靖凡继续道:“但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朕即便有心替皇叔开脱,却也不能罔顾法纪。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还请皇叔不要怨朕才好。”
顺郡王:“……”
你个狗东西!
他若是还看不明白今日这一切都是萧靖凡的算计,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王爷。
他只是想不通,他的儿子为何会选择帮萧靖凡这个外人来指认他?
即便萧靖凡以爵位相诱,但连生父都能背叛的人,萧靖凡如何敢委以重任?
他若一死,顺郡王府就真的完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萧文武为何会想不明白?
其实……萧文武想得明白,但他没有选择。
昨夜谢辉找到他,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要么死要么进宫作证。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父王能舍弃嫡子,能对发妻下毒,心肠如此狠辣,焉知下一个被盯上的会不会是他?
他不想和自己的娘一样,将一颗真心捧给这个男人,为他做尽恶事,最终的结果却是死无全尸。
萧靖凡体贴道:“以免皇叔因挂念王府而死不瞑目,朕便破例擢封萧文武为世子,待皇叔伏法后,由此子继承郡王爵位,如此皇叔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这厮一口一句死,当面咒他呢?
顺郡王气得双目圆睁,脸色由青转白又变红,最终一口老血喷出来,倒地不起。
“父王!”萧文武惊呼着抱住顺郡王,瞬间泪如雨下。
众人:“……”
此子也忒能哭了!
周元德提醒道:“世子爷,快领旨谢恩吧。”
萧文武这才松开顺郡王,抬手擦擦眼泪,俯首叩头:“臣谢主隆恩!”
至于方才丢的那一下,顺郡王脑壳上是不是多了个包已经无人在意了。
锦衣卫上前将顺郡王带下去,因着萧靖凡没说什么时候杀,便暂时关进诏狱中。
萧文武得到萧靖凡首肯后,一边哭一边提起袍摆追出去。
做足了孝子的姿态。
这会儿工夫,殿外的板子也打完了。
许是打得不重,以赵国公为首的几位大臣都还能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大殿。
听闻萧靖凡对顺郡王的处置,赵国公老泪纵横,踉跄着跪下:“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靖凡吩咐左右:“快将赵卿扶起来。”
两个小太监上前去扶赵国公,赵国公却挥开他们的手,以头触地:“臣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陛下。”燕太师出列,“赵国公痛失爱女,悲愤之下才不慎失态,还请陛下看在赵国公一片爱女之心的份儿上,宽宥他这回。”
有他带头,当即便有不少燕氏一党的朝臣站出来附和,“请陛下开恩!”
文昭侯也出列道:“陛下,方才二十廷杖已然小惩大诫,赵国公日后必不敢再犯,求陛下开恩。”
众臣齐呼:“求陛下开恩!”
周元德眼角一抽,还说他们这些阉人看人下菜碟呢,这些朝廷大员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看陛下有偏向赵国公府的苗头就都站出来了,就怕蹭不上这份恩情是吧?
要论人精,还是这群大臣精。
萧靖凡顺坡下驴赦免了赵国公的罪责。
“赵氏女赵莺瑶自归于皇家以来,恪守妇道,温良恭俭,德行昭着。今不幸仙逝,朕深感痛惜,特此追封其为“恭淑夫人”,赐金册、玉宝,以彰其德行之美,以亲王妃之礼厚葬之。”
这便是对赵国公府的安抚了。
毕竟皇家人毒死了人家的女儿,不能只将罪魁祸首惩治了就不管了。
赵国公泣不成声,嘶声道:“臣替莺娘谢陛下!陛下如此厚待,莺娘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感念陛下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