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光消失,证明纸灯笼的颜色又变回了墨色。
也就是说,「眼睛」闭上了。
“出路就在地窖。”
陈岳潭的面色一松,这一点很好看出。
毕竟,寺庙在睁开眼后,一直在阻止他们回到地窖。
多半就是因为那幅画。
“不知道「眼睛」的反应速度有多快.....”
陈岳潭想了想,将一旁的经幡扯了两条下来,披在自己和陈极身上。
两人微微揭开幡布,外面极为昏暗。
“走!”
下一刻,他们就同时起身,朝着供桌跑去!
哗——
天花板上,纸灯笼突然微微摇晃。
几次呼吸之间,陈极便钻进了供桌下,挤进洞里。
披在身上的幡布起了作用,延缓了灯笼「睁眼」的时间,但并未拖延太久。
大殿,骤然变亮。
「眼睛」睁开了。
陈岳潭眉头一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钻入洞内。
嘭!
他们的耳膜瞬间被震的颤抖,一尊墓碑,直接砸碎了供桌,坠落在洞口之上!
石灰飞扬,溅了陈岳潭一头。
眼前陷入彻底的漆黑,洞口被彻底封死。
地窖的酸液还在时不时涌动,已经在地上积成水洼。
借着手电筒的光,陈岳潭确认了之前的想法。
“所有的祭品都没了,但那幅画还完好无损。”
黄绿色的酸液中,唯有一幅画漂浮着,显得格外突兀。
“把它毁了,墓门应该就会出现。”
说罢,陈岳潭从登山包里拿出了一个登山杖,又将帐篷剪下一角,包裹在登山杖上方。
帐篷外层是特氟龙面料,可以短暂抗腐蚀。
几下之间,便隔着酸液,将画框捞了过来。
画上的眼珠白惨惨的,正如大殿里的纸灯笼。
几乎像在瞪着他们一般。
两人实验了几次,确认人为无法损坏画布。
乌苏尝试啃噬画框,但刚放进嘴里,就止不住地干呕。
毕竟这其实是从胃里取出来的消化物.....
味道很恶心。
最后使用了钢笔将画布扯烂。
就在画布被损坏的一瞬间,陈极的眼前骤然一黑!
轰轰——
四周轰然作响,如同有数不清的砖瓦在崩塌、分解!
与此同时,他感到了潮湿的晚风吹过自己脸庞;耳边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他们回到了户外。
篝火旁边。
而寺庙,已然消失不见。
就在这一刻,莽市的山谷里狂风呼啸,席卷整个原始森林,树叶婆娑,陈极的四周尘土飞扬,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切都在动荡。
只有一扇黑色的大门。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扇能进入滇南大墓的门。
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岿然不动。
静静地矗立在寺庙的原址之上。
陈极的心跳瞬间加快,视线根本无法从墓门前挪开,域河、星河、源尸.....无数的概念在他脑海中浮现。
如今,终于来到了真正的墓门之前。
一旁,陈岳潭的眼里露出一丝恍惚,域里的经历,如今和现实重合。
他的脑海中同样出现很多画面。
和陈极不同.....和域河无关。
只是三张脸。
一张很内敛,就算笑,也很浅。
一张如同冰山一样冷淡,可眼里却隐隐露出一丝关心。
还有一张,布满皱纹,总是打着哈欠,看上去迷迷瞪瞪的。
这三张脸在陈岳潭心里只浮现了短短一瞬间,就变了模样。
面无血色,表情或是恐惧、或是茫然、或是不甘。
这是他们死时的脸。
陈岳潭永生难忘。
“林,芊芊,老糊涂.....”
陈岳潭无声地默念道,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这座墓。
王家人进了滇南大墓,取走源尸,开始献祭。
而他.....横跨近三十年,也来到了这里。
“走吧。”
陈岳潭低声说道,将另一段温馨的记忆从脑海中抹除。
“叔叔,墓门有钥匙,就是发丝——”
陈极话还没说完,陈岳潭便摇了摇头。
“不用。”
他轻轻拍了下乌苏的肩膀,孩子慢吞吞地走到门前,手随意地往前一推,就像回家一样——
门开了。
陈极瞳孔微缩,即使他已经猜出来乌苏能开门,还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轻易!
与锡矿的异变墓门不同,这扇门后的光线很昏暗,符合陈极对于「墓」的预想。
进去之后,大门无风自动,重重地关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长廊。
不算太宽,每隔一段距离,左侧的青砖墙上便挂着长明灯,灯光极度微弱,只能堪堪照亮路的一侧。
尽头黑洞洞的,不知道这条走廊有多长。
陈极踏了进去,闻见一股尸臭味。
“燃的是尸油。”
陈岳潭瞥了一眼长明灯道。
他没有打开手电筒,以免强光引起某些生物的注意。
借着长明灯光,几人慢慢地往前走去,刚开始陈极还有些紧张,毕竟这是源尸之墓,虽说源尸本体都已经干涸了,但毕竟也是最初的鬼之一。
况且,外界只是被侵蚀的区域,就已经极为危险了。
不过很快,他便放松了下来....转为平静。
因为什么也没有。
已经走了十分钟,这条走廊仍未走到头。
只有长明灯、青砖.....很单调。
无边的寂静中,只有脚步声啪嗒作响。
陈极的思绪开始飘忽。
曾贵川和王先生也来过这里,也是从这条长廊进来的么?
大墓的门虽然横跨三座滇南城市,但连通的是同一片空间。
门,就像每次进域时的域河入口一样,只是个象征物。
曾说过他在墓里取得了发丝.....难道这里也有发丝鬼的存在?
这个想法不禁让陈极警惕起来,不知道这里的发丝鬼,到底是什么形态。
如果只是简单的几根发丝,还好对付,因为他带了青砖和小猴。
但如果已是发茧状态、甚至更为可怖的第三阶段.....发茧内的灰色人形已经成型,那又该如何对付?
钢笔戳了戳他。
“怎么了?”
陈极悄然说道。
钢笔指了指右边。
陈极一怔,因为长明灯在左,右侧长廊太暗,他们一直都贴着左边墙走的。
眯着眼,陈极转头看去。
黑乎乎的一团.....
他的脚步骤然止住。
昏暗的光线中,他隐隐看见,右侧的路似乎变宽了。
在他们几米的距离外......
站着几道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