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水这盘棋,通过不断博弈,在2000年下半年,几乎处于大动荡之中。
先是秦秘书出事,被抓。接着,邵市长被调走,原来煤矿炭厅厅长退休,他接任厅长。
接着,原市委副书记兰亮生接任市长。
纪委萧书记接任市委副书记。
孟主任接任姚芷兰任副市长。
从省纪委里放了一位名叫李守正的人来当纪委书记。人事局局长刘道铭来当政府办主任。
……
一长串的异动名单,记也记不住。
简单地说,只记住新的五人小组就行,他们决定四水市干部的命运。
书记:张际明,没变。
副书记、市长:兰亮生,他算提了一级。
副书记:萧子良。职级没变,但位置进了一步,是第三把手。
组织部长:齐云山,没变。
纪委书记:李守正,新来的。
这就是四水市的五架马车。
这种安排,一直到八月底才彻底落实。
当然,我仍然是我,为书记服务。行远仍给萧书记当秘书。
经过这一段振荡,按官方的口径就是——四水市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
这其中,有必要说说市长兰亮生。
他原来和邵一平一个圈子,但他有优势,是个外地人。像萧市长这种本地人能做到副书记,已经是本地人当权的天花板了。
他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干几年之后,到市人大当主任,或者到市政协当主席。
若想做主官,就只能调任外地了。
人员已定,大棋布局完成。师父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
这天晚上,师父推心置腹地说:
“现在是你最有利的时机。萧书记管人事,他与张书记是一条心。你应该去哪个市直单位任职,不能老在机关了。
先结婚,最多再干一年,迅速出去。”
师父跟我指明了方向之后,我就找了忆兰商量。
八月份第二个周五,我就约她到我这边来玩。
她说要加班,但晚上八点一定过来。
到了八点,她果然来了。
我说:“结婚的事,我们商量一下。”
她点点头。
“我原来想等分到新房子才结婚,但时间太久了。”
她忙说:“我爹妈也催我。”
我就说:“干脆十一结婚,那时可放七天长假,我们都不用专门请假。”
她兴奋地望着我:“最好了。我家也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要我们过得好就行。”
我就说:“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征求父母的意见。”
忆兰说:“凌阿姨跟我说过,旅行结婚既简单,又省事。”
我点点头,说道:“这个,我要回家征求我爹娘的意见。”
她立即道:“那你明天就回去吧。”
我点头道:“好。明天和旭哥说一下,要他派个车给我。”
她说:“你现在就联系吧。”
我拨通旭哥的电话,说请他支持个车子。
旭哥说:“没问题,不是支持个车子,而是我也要回去。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要照顾啊。”
挂了电话,忆兰问:“答应了吗?”
我说:“答应了,他说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要照顾。”
她的脸红了一下,说:“那你的灯为什么还这么亮?”
这句挑逗的话,刺激了我。
接着,灯熄,我抱起她就往卧室里去。
她说:“你这头野兽,轻点好不好。”
我说:“我就要你快点发洪水。”
……
次日,我和旭哥准备回家,突然记起少华来。打了电话给他,问道:“回家吗?”
少华说:“没时间,只有20多天了,正在加紧排练。”
我才记起,这几个月来,少华很少和我联系。对了,谭军也一样。他们要排戏,正在作最后冲刺。
“戏怎么样了。”
他说:“明天晚上正式彩排,合龙,你有时间来看吗?”
“那你明天下午再打我电话,我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看。”
挂了手机。旭哥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
我收拾一下东西,给家里打电话,说到回家吃中餐。
我娘高兴地说:“你一个月都没回来了。我们等你,要你爹去街上采购些好吃的。”
挂了手机,我提着大包小包下楼,旭哥一看,马上打开后尾箱。
装好东西后,我坐副驾驶位。
旭哥说:“你不要吃惊,后面还有人。”
我回头一看,后座空空荡荡。说道:“骗人。”
说完这句,后面忍不住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再头一看,从我的座椅后面伸出半张脸。
我扬起手:“我敲你一下。”
她笑道:“我本来想吓你一跳,旭哥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可能会吓着你。”
我说:“在学校里是团支部书记,现在是人民老师,还跟小孩子一样。怎么样,进校还好吧?”
她说:“很好,就是学校报了名单上去,编委还没批下来。”
“批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市长都换了,新市长刚刚理事。”
陈馨问道:“新市长不会变卦吧?”
我笑道:“不会。这是原来研究好了的,怎么会变卦呢。放一个万个心。”
一路上,我们谈些三个人都共同熟悉的话题,十点左右就到了县城。
把陈馨送到校门口,她要我们去她家吃午饭。
我说:“下次,这次真的有事。”
她说:“你们要先回四水的话,就不要管我。我想到家里多玩一天。”
旭哥送我到家。我爹娘要留他吃饭,他坚持要走。
吃过午饭,我说:“我们干脆到二楼商量点事。”
我爹妈也不知道商量什么事。但我说要到二楼,他们就上二楼,还把大门虚掩了。
到了二楼,我才把自己想结婚的事提出来。
我爹娘一口同意,我娘说:“我们就盼着你早点结婚。”
我说:“结婚就干脆旅行结婚。”
这句话说出来,我娘马上反对。说道:
“旅行结婚哪里象话?过去,我们没有房子,现在宽宽敞敞。再说,这村里,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我们都随了份子。
只有我们送出去,就不能收回来?”
我爹倒是没有说话。
我耐心地解释:“不是房子的问题,是有麻烦。”
我娘说:“结婚有什么麻烦?是大喜事。”
我爹说:“你怎么也改不掉插话的习惯,先听听晓东怎么说。”
我娘青铁着脸,高傲地抬起头。
我仔细说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一结婚,不知有多少人来随礼。有的人连我都不认识。这叫吃人的嘴软,收人的手短。万一别人有什么事找我,我帮不帮忙?
我帮,我有什么能力帮?还不是要通过张书记?老是去烦张书记,他是不是会烦我?
所以,收人一点礼,难得还人情债。”
我爹深以为然,劝我妈:
“我赞成他旅行结婚,当然也要女方同意。做一次酒,别人就造谣,说郝家借儿子结婚,收了多少多少钱。这对晓东不利啊。
前段镇上周书记的儿子结婚,不是有人写信告状,还登了省报吗?说什么十里长街迎亲宴,百姓过身要绕道。你不记得?”
我娘说:“不记得。”
我爹说:“别犟,家里一向是你做主,这回,我要做一次主。依你的,只会断送晓东的前途。”
我爹这一句,刺得我娘气冲冲地说道:“那你们爷儿俩去做主吧。”
我说:“还是依我娘的,好好办一场结婚酒,弄得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热闹。我们家也要威风一次,热闹一次。最好能上省报头版。”
我娘横我一眼:“别以为你多读了几句书,就讽刺老娘。我听得出。”
我哈哈大笑:“真的要低调,您以为我是个人物,我坐在办公室是当小媳妇,打个屁都要先抬起屁股,不能别人说我没素质。”
我娘忍不住笑了。
我爹说:“如果我们是个煤老板,摆个十里长廊的酒席也没人管。晓东刚起步,我们不要那些虚名。”
我娘最后还是不服输:“好,我依你们的。你们有文化,我是个农村妇女,好不好?”
我安抚道:“你在其他方面都比我爹强,只有这样事,你不明白城里人比农村人更喜欢看笑。一手送礼,一手背后写文章,说什么郝家结婚,收礼收到手抽筋。”
我娘说:“好好好,就这样定。别批斗我了。我们这边定好了,你岳父家同不同意?”
我说:“那边好说,他们什么事都听凌老师的。只要凌老师打个电话就行啦。”
我妈说:“下次村上人做酒,我也不去了。只有我们付出。”
我说:“老妈,要吃得亏,这叫——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