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很是无语,他嫌弃她啊,她是景四的阿奶,又不是他的阿奶,如果不是小妹,他不会来四九城。
秦想默默地收回手,继续嗑瓜子,算了,等她喝,他不喝了。
“小想子,我家安琪很好,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家世也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是城市户口,我们解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尤其是她大伯娘是乔家唯一的女儿,香江乔家你听说过吧,将来肯定对你有帮助。”阿奶朝秦想抛下诱饵。
秦浼站在窗户下,听着阿奶的话,嗤之以鼻。“你阿奶用乔家诱惑我小哥,你妈知道吗?”
“阿奶的话,听听就行了,别当真。”解景琛拿着木梳,站在秦浼身后,帮她梳头。
阿爷送解安琪去医院还没回来,阿奶又闲不住了,又开始作妖了。
解安琪是什么情况,阿奶不清楚吗?她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解安琪配得上秦想,又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三两下就能说服秦想娶解安琪。
秦浼想出去跟阿奶掰扯掰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让秦想自己处理。
秦想悠闲地嗑着瓜子,对阿奶的话,听而不闻。
阿奶又说了许多,将解安琪的优点无底线的放大,实在找不到优点,她就绞尽脑汁胡编,秦想相不相信,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信了。
这么好的孙女,她都舍不得嫁给秦想了。
阿奶心里清楚,这么好的孙女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
阿奶说得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端起搪瓷茶缸猛灌了一口茶水,余光瞄见秦想在打瞌睡,重重将搪瓷茶缸放在石桌上,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感情这小子根本没认真听她吹捧自己的孙女,当她的话是放屁。“小想子。”
“嗯。”秦想一个激灵,瞬间坐直身,一脸茫然纳闷地看着阿奶,一副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小想子,你没听我说话。”阿奶冷着脸,不是问,而是肯定。
秦想揉了揉眼睛,否认道:“听着呢,认真的听着,阿奶,您继续吹……不,您继续说。”
继续说个屁,阿奶想骂他个狗血淋头,这家伙太没礼貌了,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人家压根没听,简直浪费她的口水。
她要说服秦想娶自家孙女,不能翻脸,阿奶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朝秦想挤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小想子,什么时候安排双方父母见面?”
秦浼咋舌,阿奶这进度,她也是佩了,秦想都没表态,她就急着想要双方父母见面,这么着急,干脆直接让他们把结婚证给领了。
秦浼往前一步,扯痛了头皮,秦浼忍不住叫出声。“啊!”
“对不对。”解景琛愧疚又心疼地帮她揉着头,他帮她梳头,她突然往前一步,他又抓着她一缕头发,扯痛了她的头皮。
“别梳了。”秦浼没好气的瞪解景琛一眼,夺走他手中的梳子,愤愤地丢在一边。
“好,不梳了,我帮你扎起来。”解景琛拿着皮筋,动作僵硬又生疏,又扯痛了秦浼。
“我自己来。”秦浼忍无可忍,推开解景琛,用手胡乱的抓了几下头发,利落的扎了个高马尾。
“浼浼,你不喜欢编辫子?”解景琛好奇的问。
“不会。”秦浼只会扎马尾,编辫子她是真不会,让她编辫子,她宁愿剪短发。
解景琛从身后抱着秦浼,下巴搭在她香肩上,温柔的嗓音里尽是宠溺。“我学,学会我帮你编辫子。”
“随便你。”秦浼很敷衍,她的注意力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听着。
秦想坐在藤椅上,又开始钓鱼。
“小想子。”阿奶提高音,用力推了一把藤椅,秦想坐在藤椅上,正往阿奶推的方向倒,差点儿被阿奶顺势将藤椅推倒。
“阿奶,我犯困,回屋睡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秦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阿奶怒发冲冠,顺手端起搪瓷茶缸,朝秦想泼去。
秦想没想到阿奶会用茶水泼他,怔忡一瞬,掠眸,诧异的眼神盯着阿奶,不可置信。“阿奶,您这就过分了。”
阿奶将搪瓷茶缸重重放到石桌上,冷着脸瞪着秦想。“清醒了?”
秦想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别说她是景四的阿奶,即使不是,他也不能揍老人,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秦想不想搭理她,迈步欲走,阿奶却不放过他,一把抓住他,死命将他拽住。
“放手。”秦想声音里带着寒意,他不敢大力挣脱,万一弄伤了阿奶,他就摊上事了,为了小妹,他也不能将两家人的关系弄僵了。
阿奶可以不顾后果,肆意妄为,他却不能。
“你去医院找安琪,带安琪去领证。”阿奶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秦想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阿奶,她以为她是谁啊,说领证就领证,先不说解安琪的情况,就他的情况,要先打申请……
打住,打住,他在瞎想什么呢!
“小想子,你这是什么眼神?”阿奶挑眉瞪着秦想,别以为她看不懂秦想的眼神。
秦想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奶,问:“阿奶,结婚证是领不了,哪怕您让她给我做小,我也不能赌上我的前途收了她。”
“做小?”阿奶抓住重点,做小就是妾,阿奶紧紧皱眉,愤怒地质问:“你不是说,你没对象,没结婚吗?”
“我们秦家条件太差,我爸妈担心我娶不上媳妇,不知从哪儿捡了个女娃,给我当童养媳养着。”秦想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听到童养媳三个字,秦浼觉得好陌生,可惜,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判断不出秦想说的是真还是假。
“童养媳的事,你知道吗?”秦浼问向抱着她的男人。
“他瞎忽悠的。”解景琛很笃定,秦想连他叫秦想妹的事都跟他分享,却对童养媳的事只字未提,显然是没影儿的事。
何况,秦家的条件差吗?尤其是秦想的三个哥哥,在各自的领域,那可是佼佼者。
“童养媳?”阿奶不淡定了,她不怀疑秦想的话,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又重男轻女,无论生了多少个女娃都要接着生,直到生出男娃为止,孩子生多了又养不起,只能狠心肠丢弃。
因家里贫穷,担心儿子娶不上媳妇,捡个女娃回家当童养媳养着也是常见。
秦想出手大方,给他们的见面礼,每人十张大团结,她以为秦家条件不差,没想到秦想是打肿脸充胖子。
秦想的钱,估计是这些年当兵攒下的。
“是啊。”秦想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我本来不同意,见到您孙女后,我瞬间觉得,家里给我养的那个媳妇挺好的,阿奶,谢谢您,让我下定了决心,休假结束,我就回部队打结婚申请。”
阿奶呆若木鸡,她都说不出话了,家里的童养媳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秦想又没看上安琪,这可咋整啊?
她想将安琪远嫁的想法难道要落空了?想到安琪,阿奶更头痛了,以自杀威胁景四不成,保不齐不会跑到她面前要死要活,她可经不起安琪这么折腾。
“小想子,婚姻不是儿戏,不能贸然决定,要不,你再考虑一下。”阿奶强势不起来了,嗓音里带着几分祈求。
“阿奶,您说得对,婚姻不是儿戏。”秦想赞同,阿奶眼前一亮,瞬间燃烧起一丝希望,秦想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燃烧起的希望浇灭。“我去副食店给领导打电话,跟他说说这事,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爸妈开始准备我们的婚事。”
秦想将衣袖从阿奶手中扯走,转身跑走,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秦想,阿奶傻眼了,这小子是忽悠她,还是来真的。
一旦告知了领导,通知了父母,这事儿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景四。”阿奶喊道,喊一声,解景琛不理睬,喊第二声,解景琛依旧不搭理,直到第三声,第四声……
“解景四,你阿奶叫你。”秦浼推了推解景琛,秦想拒绝阿奶也是够绝。
“等她叫。”解景琛听而不闻。
“看她老人家的样子,你不出去不罢休。”秦浼提醒。
“不管她。”解景琛无所谓,由着阿奶叫,反正等会儿叫哑的不是他的嗓子。
“你不管她,等会儿热心的邻居就要上门关心了。”秦浼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大家都要上班,家里只有退休的老人们和没上学的小孩子们。
解景琛沉默,秦浼又出声。“你还是出去,别让她喊了,扰民可不好。”
“好吧。”解景琛妥协了,恋恋不舍地放开秦浼,握着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俯身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解景琛才满意的离开。
秦浼愣愣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唇瓣,眼中漾着幸福的笑。
“景四,景……”见解景琛寒着脸从屋里出来,阿奶才停止叫喊,又见他身后没跟着秦浼,阿奶皱眉,问:“你媳妇呢?”
“阿奶,您是找我,还是找我媳妇?”解景琛冷声问。
“找你媳妇。”阿奶说道,接着又催促道:“叫你媳妇出来,我有话问她。”
找秦浼,却喊他,解景琛也是醉了。
阿奶的话,解景琛从来就不会听,坐在刚刚秦想坐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您想问什么,直接问我。”
阿奶瞪了解景琛一眼。“我问你,你回答得了吗?”
“您问。”解景琛挑起一侧唇角,噙着半嘲的冷笑。
“叫你媳妇出来。”阿奶坚持。
“不叫。”解景琛嚣张至极。
“你个不孝孙,你到底叫不叫?”阿奶抓起搪瓷茶缸就要朝解景琛砸去。
“阿奶,我可不是秦想。”解景琛冷厉的声音传入了阿奶的耳朵中,那雄赳赳的气势,仿佛在告诉阿奶,您要是敢泼我,我就敢泼回去。
阿奶收回手,准备喝一口,又见搪瓷茶缸里只有茶,没有水了,水都泼秦想了,将搪瓷茶缸放回石桌上,扯了扯衣摆。“你不叫就算了,我叫,景四媳妇。”
见阿奶又扯着嗓门叫秦浼,解景琛深邃的眼眸蓦地一沉,跳跃着火焰,缓缓地收紧双手,努力克制住想要弑奶的冲动。
秦浼不想掺和,可阿奶不放过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屋子。
“景四媳妇,来,过来陪阿奶聊天儿。”阿奶难得对秦浼展露出慈眉善目的一面。
秦浼心咯噔一下,她都怀疑,阿奶要找她借钱,昨晚解景琛拒绝了阿奶,她不好意思拒绝,她都想好了,阿奶真找她借钱,她就大方还给阿奶一张欠条。
解景琛见秦浼出来,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迎上去牵着秦浼的手,扶着她坐在藤椅上,他则站在她身后,体贴入微的给她捏肩。
看着献殷勤的孙子,阿奶鄙夷的瞪解景琛一眼,她这个孙子没救了。
“阿奶,找我有事?”秦浼看着阿奶,突然有些不确定的问。
阿奶清了清喉咙,咳嗽一声。“景四媳妇啊!你家里给你小哥养了个童养媳吗?”
为小哥的事,不是为了借钱,秦浼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养了,不仅给我小哥养了,我其他几个哥哥们都养了。”
闻言,阿奶嘴巴一抽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在她看来,养一个童养媳已经不错了,秦家还养几个童养媳。“你们秦家不是很穷吗?哪儿养得起几个童养媳?”
“就是因为穷才会养几个童养媳,事实证明,我爸妈未雨绸缪是对的,前面几个哥哥们都娶到了媳妇,我小哥有些叛逆,估计是在部队里待久了,有些反感这样的陋习,不想娶爸妈给他养的童养媳。”秦浼停顿一下,一脸感激地看着阿奶。
秦浼接着感激地说道:“阿奶,我代我爸妈感谢您,如果不是您逼我小哥,我小哥不会这么快向我爸妈妥协,我小哥那个童养媳的事儿,我爸妈正着急上火,这下好啦,在您的逼迫下,我小哥总算是妥协了。”
胡说八道,说得好像谁不会谁的,秦浼胡说起来也是没谁了。
解景琛目光微闪,低眸凝视着一本经正胡诌的秦浼,还真别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别说阿奶了,他差点儿都信了。
阿奶没质疑秦浼的话,秦浼的话,她找不到一丝破绽,懊恼极了,是她太心急了,太草率了,她该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先想办法让安琪住进来,让安琪和秦想先培养感情,这下好了,因她的心急,把事情给办砸了。
“你小哥那个童养媳和我家安琪,谁长得好看?”阿奶郁闷地问道。
秦浼本想说童养媳,转念一想,秦浼改口了。“安琪。”
阿奶眼前一亮,又燃起了希望之光。
秦浼叹口气,感慨道:“在农村要干农活,风吹日晒,脸朝黄土背朝天,天仙般的娇嫩的美人儿,在农村待不了几天,也会被折磨得皮粗肉厚,烈日将你晒得黑不溜秋的,大风能将你的皮肤吹得皮开肉绽。”
“皮开肉绽?有这么夸张吗?”阿奶不信。
“皮开肉绽是有些夸张,但是裂口是真的,阿奶,您难道没见过农村人的手吗?”秦浼问道。
阿奶哑然,她是从艰苦的岁月蹉跎过来的,更恶劣的环境她都经历过,现在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阿奶看着细皮嫩肉的秦浼。“你这哪是干过农活的人,比我们家安琪还娇生惯养。”
“我的确是娇生惯养。”秦浼大大方方承认。
“你不上工挣工分吗?”阿奶疑惑地问。
“我家有劳动力,不需要我上工挣工分,我只需要在家里貌美如花就行了。”秦浼臭不要脸的说道。
解景琛赞同她的话,的确,她只需要在家里貌美如花就行了,他赚钱养家就行了。
阿奶却不赞同,秦家的家庭情况,她不清楚,想到他们家养的几个童养媳,有些为她们打抱不平。“她们呢?”
“谁?”秦浼故意反问,深知阿奶在问谁。
“给你哥哥们养的几个童养媳。”阿奶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
“她们肯定要上工挣工分。”秦浼理所当然地说道,接着又补充道:“我们秦家不养闲人。”
“凭什么她们上工挣工分,你要娇生惯养?”阿奶大义凛然问。
“凭我是秦家的宝贝女儿,凭她们只是童养媳,阿奶,扪心自问,自家的宝贝女儿重要,还是捡回来的童养媳重要?”秦浼问得阿奶哑口无言。
解景琛听着秦浼的话,童养媳说得如此坦然,好似真有那么回事。
秦想说了谎,秦浼给他圆谎,这谎圆得天衣无缝啊!
阿奶深吸一口气,劝说道:“景四媳妇,童养媳是陋习……”
“我们秦家穷,没钱娶媳妇,不顺从长辈的安排,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吗?”秦浼打断阿奶的话。
阿奶想了想,说道:“你小哥的条件不差,想娶媳妇不难。”
“我小哥的条件是优秀,但是,我们秦家的条件差,好不容易盼着我小哥有出息了,我们一家人肯定要紧抓着他,拼命吸他身上的血。”秦浼越说越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