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这额头……”茶摊主神情惊愕地看着杨婵,随即眼睛瞪得滚圆。
看这样子,对方不是神仙就是妖怪,总之不太可能是凡人!
杨婵抬眸注视向茶摊主,眼底闪耀着阵阵七彩神光,却看不出对方有任何异常。
很显然,这老伯只怕也不知茶水有问题。
“老伯,圣母宫是不是就在前面”
正当她准备取出宝莲灯,向对方展示一下茶水中的问题时,一道清朗的询问声忽然在身侧响起。
杨婵立即收敛起眉心神辉,睁着法眼,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穿白色长衫,头戴白色方巾帽,身后背着一个书箱的男子就此映入眼帘。
同时映入法眼的,还有一把穿透了对方心脏的血红色长锁,整体看起来倒像是一支穿心利箭。
“是你。”
这时,随着杨婵转身望来,白衣书生也由此瞧见了她正脸,当即疾呼一声,好似见到了熟人。
但杨婵确认自己不认识他,沉声问道:“我们见过吗”
书生忙道:“姑娘可能没见过我,但我不止一次见过你。”
杨婵诧然:“你在哪里见过我”
书生眨了眨眼,支支吾吾,迟迟给不出答案。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是说,这答案很羞于启齿”杨婵轻喝道。
多年的执政生涯,令她也多出了几分雷厉风行,很是看不惯这种扭捏行为。
书生默默吸了一口气,低头说道:“确实是有些难以齿启,在下是在梦里见过姑娘。”
“梦里……”
杨婵再度凝视向对方心上的那把锁,瞬间明白了,自己是走进了一盘安排好的棋局内,茶摊主是棋子,面前的书生也是棋子,而自己面前的这杯茶则是工具。
只不过,对方没料到自己始终保持着人灯合一的状态,同样低估了宝莲灯的预警能力。
于是环环相扣的棋局就乱了一环,躲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也就不敢再现身了。
“没错,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这真是现实。”这时,白衣书生拱手说道:“在下刘彦昌,敢问姑娘芳名”
杨婵平静地说道:“我就是三圣母。”
刘彦昌蓦然瞪大双眼:“啊”
“你为什么要去圣母宫”杨婵无心多言,直截了当地问道。
刘彦昌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面带惊奇地问道:“你说你是三圣母供奉于圣母宫中的那位神祗”
杨婵:“……”
这要是在六道轮回宫内,面对自己下属,她早就开口训斥了。
听不懂人话似得。
“如你所说,我便是圣母宫的主人。”杨婵道:“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去圣母宫”
“你真是三圣母啊那我最近总是梦到你,是不是你在给我托梦”在得到杨婵的肯定后,刘彦昌嘴角彻底压不住了,带着无比兴奋地情绪笑道。
杨婵:“……”
“你这是默认了不好意思,也怪我问的太直接。”在其沉默间,刘彦昌忍不住再度开口。
杨婵嘴角一抽,挥袖收起面前这碗茶,同时起身道:“刘公子,我没有默认的意思,只是觉得和你沟通起来有点困难。”
刘彦昌笑容一僵。
沟通困难
哪里困难了
“另外,若不出我所料的话,你误入了邪魔棋局,在自己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变成了被邪魔操控的棋子。你口中的在梦中见过我,便是明证。”随即,杨婵以最简洁的语言阐述道。
主要是她怕自己说深了,对方听不懂,便又会问一堆问题。
而对于刘彦昌来说,听到这里就彻底傻眼了。
原以为是一场美丽的邂逅,结果是邪魔操控
“为什么会是我”
静默片刻,刘彦昌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或许是因为你在恰巧的时间,出现在对方眼中。亦或者是命运如此,一饮一啄之间自有天命。”杨婵回应道。
刘彦昌眨了眨眼,道:“我还是不理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怎么会被邪魔看上,成为如此重要的棋子。姑娘,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杨婵懒得废话,心念一动,身躯突然释放出道道七彩神辉,将其衬托的更加美丽耀眼,以致于令在场的两个男人尽皆目眩神迷。
“现在,你还有什么质疑吗”
随着她声音响起,茶摊主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小人胡路,拜见三圣母娘娘。”
刘彦昌却痴痴地看着三圣母,心底仿佛有道声音在咆哮:得到她,占有她,驾御她……
“咳咳。”在他紧密的注视下,杨婵重重咳嗽了一声。
“失礼,失礼了。”刘彦昌如梦初醒,连忙拱手拜道。
杨婵沉声说道:“在这场棋局中,你也算是无辜,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速速离开,希望可以由此避祸。二是随我一起前往酆都城,将此事汇报给我二哥,请我二哥定夺。”
刘彦昌抿了抿嘴,思忖道:“我若去了酆都,还能再回来吗”
“当然能,你阳寿不该绝,我也不是勾魂使者。”杨婵颔首道。
“那便去酆都吧,以免我没遂了那幕后黑手的意,他再对我下黑手。”刘彦昌道。
杨婵:“……”
这书生虽然难沟通,但脑子却不笨。
半晌。
杨婵驾云来到酆都上空,径直落向气势磅礴的冥府帝宫。
刘彦昌注视着下方宫墙,忍不住夸赞道:“这就是酆都啊,壮哉,何其盛也!”
杨婵没搭理他,落地后径直走向白虎堂,令犹自赞叹不已的刘彦昌连忙小跑着跟上,由此一前一后直达白虎堂。
白虎堂内。
盘膝而坐,参悟大道的秦尧骤然睁开眼眸,看到站在杨婵身旁的白衣身影后,目光顿时微凛……
“二哥。”
杨婵随口招呼一句,直接跨步迈过门槛。
刘彦昌忍着心头的莫名悸动,躬身拜道:“小人刘彦昌,拜见帝君。”
秦尧默默开启天眼,视线穿透刘彦昌胸膛,清清楚楚看到了那锁住其心脏的姻缘锁,幽幽一叹。
刘彦昌心底猛地咯噔一声,试探道:“帝君为何叹息”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秦尧发自内心地说道。
刘彦昌:“……”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在他沉默间,秦尧紧接着向杨婵问道。
杨婵翻手召唤出一个茶碗,缓缓呈现在他面前:“柴道煌在圣母宫前设了一个局,却被宝莲灯侦测到了危险,从而坏了一环。”
秦尧抬手握住茶碗,随着神魂内的红莲法阵骤然一亮,手心中蓦然涌现出一团火焰,将杯子烧裂,把茶水烤干,最终一个释放着淡淡红光的长锁由此落入掌心。
“看来柴道煌已经被逼急了,彻底陷入了疯狂。不过,疯狂是死亡的帷幕,一如天奴,他也离死不远了。”
“要不以我和他为饵,将他从阴暗中钓出来”闻言,杨婵转头看向刘彦昌,轻声说道。
秦尧果断摇头:“不!柴道煌不配,而且这对你来说有一定的风险。你乃酆都贵女,本该高高在上,权倾天下,不能被任何人拉入泥潭,从此落个满身脏污的下场。”
刘彦昌:“……”
这话是不是在针对我
杨婵默默舔舐了一下嘴唇,道:“那他心中的姻缘锁……”
秦尧沉吟道:“刘彦昌,你现在有三条路可选。第一,就此转世轮回,我保你下辈子托生成贵人。
第二,我把你的心取出来,借此避灾,然后将你送回阳间。
第三,你将遇到杨婵后的一切都当成一个梦,回去后梦就醒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无论心里产生什么情绪,都控制住,别去圣母庙了,以免再次落入棋盘。”
刘彦昌:“……”
这三条路,第一条与第二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选吧
然而面对近乎于相同的选择,他却没有巴特尔质疑酆都帝君的勇气,沉默良久后,低声说道:“我选第三条,请帝君将我送回人间。”
秦尧翻手收起刻着刘彦昌名字的姻缘锁,朗声唤道:“阴神卫,速去鸿胪寺将白骨精找来,就说我有事情要交给她去办。”
“喏。”
殿外突兀响起一道回应声,紧接着一道极淡的黑影由此迅速赶往罗酆山。
白虎堂内,杨婵瞥了眼偷偷看向自己的刘彦昌,暗中向秦尧传音道:“二哥,你先前不是说有法宝可以解开姻缘锁吗”
当初二哥带着八公主去六道轮回宫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现在八公主好像是摆脱了姻缘锁的影响……
“能是能,但没必要。”
秦尧传音道:“姻缘锁落在人心中会化作欲念,并不会危及生命。也就是说,只要这厮能忍住心头欲望,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另外,你也不必感到愧疚,认为是你将他拖入了这旋涡。
他的不幸不是我们造成的,可我会安排人贴身保护他一段时间,并且给与他一定的好处,比如说钱财以及娇妻美妾,总之不会亏待了他。”
杨婵默默松了一口气,心底再无挂碍。
二哥甚至连她的心情都照顾到了,将一切都安排的堪称圆满,她还有什么可挂碍的呢
不久后。
白骨精匆匆赶来,骤停于门前参拜:“微臣拜见帝君!”
秦尧抬手道:“免礼……白骨,你带着这书生还阳吧,并且贴身保护他一段时间,以防柴道煌再对他动手。
此外,在保护期间,无论是钱财还是妻妾,只要是他有所求,你便可以酌情安排,也算是代替命运给他一些补偿。”
“喏。”
白骨精躬身领命,继而笑着看向刘彦昌:“书生,请跟我来。”
刘彦昌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施礼道:“多谢帝君。”
秦尧摆了摆手:“遇到邪魔是你的不幸,可遇到我三妹又是你的幸运。将来你只要能控制住自身欲念,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今日的这份幸运足以令你福泽两代了。”
刘彦昌点点头,紧接着拜别离去……
看着他听话且温顺的模样,秦尧基于先入为主的偏见都消散了许多。
若这厮真能安分守己,将来待其转世的时候,他不介意给对方几分优待!
“二哥,你对我还有什么交代吗”一旁,目送刘彦昌跟着石矶走远后,杨婵笑吟吟地问道。
秦尧思忖片刻,突然伸手抓在自己额头中间,将以神纹形式贴合在额头上的天眼取了下来,径直递送至杨婵面前:
“不出意外的话,柴道煌将来会更加疯狂,直至在疯狂中走向灭亡。为防止他的疯狂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带着这天眼吧,我能通过天眼随时感应到你是否安全。”
杨婵眨了眨眼,道:“我觉得没这么严重吧宝莲灯本身就有预警能力,比如说这次,我都没想到这咒还能下在茶水里,但宝莲灯就是预检到了危险。”
秦尧摇头道:“你没想到这一点,柴道煌那厮肯定也没想到。但经过这次后,他肯定会想办法避开宝莲灯的。他现在背靠血海,万不可小看血海底蕴,保不齐有什么遮蔽之法呢”
听他这么一说,杨婵便将天眼接了过去:“谢谢二哥。”
秦尧笑着揉了揉她头发,道:“去忙吧,若是有什么需求的话,你也可以对着天眼说,我能听得到。”
杨婵重重颔首,旋即飘然远去。
当偌大的白虎堂内仅剩自己一人后,秦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沉吟道:“阴神卫,速去泰煞谅事宗天宫将天鬼神石矶宣来。”
“遵命。”
阴神卫再度领命,迅速消失于宫门前。
半炷香后。
石矶带着一阵香风踏入宫门内,盈盈一礼:“参见帝君。”
秦尧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去人间草原走一趟,着重在北塞这地界上找一下巴特尔,看看对方是什么现状。”
为防止柴道煌这老小子给自己玩一套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的战术,他不惜将巴特尔也一起“监管”起来,主打一个面面俱到。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对方的行为暗合天道大势又如何
他这一千多年来的日积月累,足以令这种天道大势拐个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