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一直跟到茶楼楼下,出了茶楼的屋檐就是如幕布般大雨阻止她的步伐,又像道屏障隔在中间。
她想要跟上去,身后还有几个霍霆留下来的马仔拉住她。
“田小姐,老大不让你去。”
田馨动弹不得,只有甩开他们的手,“我知道,我不去就是了。”
马仔在大雨中给身型挺拔高大的男人拉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接着一辆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辆连成一条车身做的龙行驶在雨夜里,又慢慢变成道路上的一个光点。
田馨立刻折返回了三楼,拿起了手里的望远镜看向了远处。
很多声枪响,还有扭打纠缠在一起的人群,陆续进场了许多人堵住了油田的东南角和西北角,占据有利地形,抢占油库,最重要的是拿下金力。
只要金力一松口一服输,庆华这块油田就能轻松易主。
本来就是自己开掘的私人油田,公家的油田这样是夺不下来的,霍霆在北省有两块,他看似控股全部,实则只有一半,要批下这块油田需要权威的议员出面,另一半持股的是季国南。
田馨举着手里的望远镜在大雨里她其实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人,男人在哪个位置,到底局势是什么样子,哪边的胜率更大。
她能做的很少,除了等,只有等。
留下来的马仔前一个小时上来看田馨的时候,看着自家大嫂像块旺夫石一样举着手里的望远镜望着油田的方向。
到了后面再来看,田馨已经坐在茶桌边的炉子旁升起了一堆火,开始煮茶,神情也不着急了,平静得很,看着茶炉里翻滚的茶水问,“你们口渴吗?要喝点吗?”
马仔们面面相觑,“田小姐,你...你不担心霍老大了吗?”
田馨翘着二郎腿,语气既有点无可奈何,又淡淡的,“担心也没有,他部署了这么久,不会输的,我只要等就行。”
其实在座的哪一个留下来的马仔心里会没点担心,此刻听了田馨的话,又把心纷纷落回了肚子里。
“好,田小姐,我们信你,老大哪次出手失误过了。”
“就是,何况这是他亲自坐镇。”
一整夜,茶馆的楼下没有丝毫的动静,田馨架在炉火上烧了好几回茶水,这场雨竟然绵绵长长下了一整夜。
这一夜,还不算漫长。
等到第二天,周围响起了鸡鸣声,田馨猝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伸手去拿搁在桌上的望远镜。
她站起身来,透过镜筒望着远处,此刻已经风平浪静,朝霞万里,留在油田里黑点一样人,三两个结群,在处理着躺倒在地面上的人。
乾坤已定。
田馨抓心挠肝,举着望远镜支出身子,恨不得隔着这小几百米能将人脸一个个都认出来,是谁的人笑到了最后,杀出了一方天地。
她喃喃自语,“到底谁赢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哼笑,还有茶杯碰撞的声音。
蒋谨禾的语气里带着疲惫,“你转过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谁赢了。”
田馨应声回头,坐在蒋谨禾对面的霍霆,刚好在侧头点烟,男人显得十分沉寂,熬战一整晚,没人喊累,但终归是疲态难掩。
“淮炀...”田馨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男人,“有受伤吗?”
“本来还想让你睡会儿。”霍霆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按兵不动,田馨当时在两根椅凳搭建的“床铺”上蜷成一团睡觉。
这样睡本来就很难睡着,所以他没有出声打扰。
“他能受什么伤,老子在前面枪都快点冒烟了,小姐,你不如关心关心我。”
说完,蒋谨禾将自己身上的纽扣解开两颗,他的伤口又崩开了,绷带上殷红一片,他疼得咬牙切齿。
蒋谨禾的副手黄三从门口进来,他的衣服上都是灰尘,脸上有几块淤青,一看就是跟人交过手。
看到蒋谨禾的伤口忙去拿药,“老大,严重吗,我帮你。”
蒋谨禾将黄三拿过来的药搁在田馨面前,对着黄三说,“我不需要你帮,让她来,撑着伤打了场胜仗,我是一点不想痛了。”
“赢了?”
田馨没有拒绝帮蒋谨禾上药,但是这句“赢了”是她看向霍霆问得。
男人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笼罩在他英气刚毅的脸上,唇边这才缓缓勾起淡泊的笑意,“赢了,庆华油田易主。”
步步为营,几方涡旋,油田告捷。
田馨也在笑,她刚刚在茶馆睡着的时候,做梦都在盘算哪边的胜率大一些,江湖打打杀杀,跌宕起伏,牵动着人的心弦。
她一边帮蒋谨禾擦药一边问,“蒋老板,你带伤为淮炀打头阵,他不过分你四成,你这样又费力又让利的,图什么呢?”
蒋谨禾也抿了口烟,流氓痞子是一窝,混起来都一个样。
“当然图人啊,我跟你一样,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霍霆透过蔼蔼青雾睨了蒋谨禾一眼,带着几分无语。
都还不等他动作,田馨手上的棉签狠狠刮过他的伤口,疼得蒋谨禾叫唤两声,“小姐,做女人最重要的是温柔。”
“蒋老板,做人最重要的是识趣。”
田馨赏了回去。
李志伟在这个时候上了茶楼三楼,他的衣服被刀划烂了几处,人也风尘仆仆的,但是没受伤,“霍老大,金力跑了,没抓到。”
霍霆和蒋谨禾迅速对了下眼神。
“本来就是偷袭,死无对证这事才说不清楚,金力必须得摁住,方雅文的人一个人都不能留。”
蒋谨禾捏着茶杯,阴狠之色显露。
霍霆眼里也射出幽冷的目光,胜过子弹三分凛冽,“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抓住,死活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