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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天歌行 > 第八十四章 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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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刚想与沈昱聊起今日衙门的经过,远远便瞧见张叔扬去又复返。

张叔扬在桥廊的另一头,像查到妻子偷情的丈夫一般,幽怨地盯着他们。

方宁心中莫名觉得这小子背后必是打着什么算盘。

一旁的沈昱轻扯了嘴角,饶有兴致地瞧着张叔阳,“师妹的魅力匪浅啊。又一个傻小子,只看外在,不探内里的中招了。”

方宁眼神带刺,剐向沈昱,漫不经心道:“内里自然比不过师兄,要不说有人仿你,仿到拿下了你的心上人呢。”

她眼神时不时地往沈昱手里的字画上瞟,颇有成就感,心情略好地朝着张叔扬勾勾手指,“找我干嘛?喜欢我啊。”

“咳。咳。咳。”张叔扬刚离方宁身边近些,被她的话吓得连退三步。

方宁似乎不满张叔扬的反应,幽怨道:“咳什么?我是什么毒物吗?”

沈昱识趣地退至一旁,见张叔扬脸涨的通红,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低声道:“这小子,着迷咯。”

“闭嘴,我听得到。”方宁直觉沈昱该再走远些,不然她想把沈昱推下桥去。

张叔扬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似乎鼓足了勇气,朝着方宁一鞠躬,拿着手里的纸,扬声道:“方娘子,多谢你今日救下我。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再生父母,若有事用得着张某,尽可开口,这是寒舍住处。”

方宁嘴角微扯,觉得这张叔扬很像被她磨砺前的沈昱,身上透着三分傻气,七分赤诚。

她接过住址,摆手让张叔扬离开,临行前,答应道:“若是有可能,我愿替你查查偷窃一事。”

张叔扬回以一声苦笑,似乎没将方宁的话当真,只是再一鞠躬,自行离开。

沈昱此时,悠然走到方宁身边,感慨道:“这傻小子。我把他当未来妹夫,他将你当父母,岂不乱了辈分。”

方宁面上端满了不在意,好气道:“这倒没什么,我怕他再一鞠躬,给我送走了。所以师兄,衙门那边有什么线索?”

沈昱长舒口气,离桥廊走得远些,生怕自己没忍住将方宁推了下去,摇头道:“结案了,官府因着百姓压力,纷纷认为火凤审判,只能先判此案无凶。我也细审过当夜在秦府的小厮,都说秦老爷的书房里面藏着奇珍异宝,但一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他们对损失了哪些宝贝也不清楚,线索至此断了。”

方宁低头沉思,与沈昱交代起如烟一事时,怀疑道:“旁人也就算了。如烟也不能进去吗?”

沈昱似是想到什么,补充道:“那位秦老爷表面看来,豪掷千金给小妾买衣物舔首饰,但我听下人都说了。羽衣流仙裙与蓝钿朝凤钗都是前朝古董,那秦老爷对外说给如烟买的。实则是自己收到了书房的内库里去,你以为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方宁见沈昱如此不忿,不由觉得好笑,人急起来,竟会连自己都骂一顿。

但这本就稀松平常,女子若一心攀着丈夫得财得势,也太过蠢笨。

并非男子一定不可靠,但若一个女子,一心靠着贪财好色的丈夫,以为能鸡犬升天,那她终会无处可靠。

“所以如烟跟着秦宝旭,实则并没有捞到什么特别的好处。那她为何会成为鹤从堂的座上宾,被人请进内室谈话?”方宁满腹犹疑,眨眼间,与沈昱出了暗巷。

如今,他们面前一左一右两条路,一条回客栈休息,另一条重回衙门。

沈昱见方宁已有目标,笑侃道:“你是要替那姓张的书生讨回公道?莫不是师妹与那书呆子已是两情相悦?”

方宁颜色如春波流转,面上的笑意寸寸结冰,一字一顿道:“师兄,你敢再说一遍吗?另外,天底下的书呆子也不止姓张一个吧,我看师兄你也算一个。”

沈昱面上的悚然与恐惧不像是装的,主动带路道:“去衙门审小贼,此事刻不容缓。这是本官应尽的义务。”

“昂。”方宁扬扬下巴,一副作威作福的派头,跟在沈昱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县衙大牢,才幽幽一句,“好在师兄清正,没当狗官。”

她的最后两个字拉的极长,让领他们去地牢的衙差头更低一寸,生怕沈昱大发雷霆。

显然,这位上官对那位师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由对即将被审问的小贼心生怜悯。

方宁走到关押小贼的牢房拐角,能清楚瞧见那小贼的牢房构造。

牢房内,那小贼的石榻上还有一层软垫,与一路走来的破烂屋子截然不同,一眼便知被人精心打扫过。

小贼似是听到了他们来时的脚步声,啃着鸡腿的手一擦嘴,放声道:“张哥,李哥,今日上头的银子送到了?给我买杯酒喝喝呗,几日没喝,就馋这口了。”

方宁挑挑眉,望向身边的衙差。

衙差们皆已心虚地抬不起头,一切不言而喻。

她很奇怪,一个缺钱才去盗窃的小贼,究竟谁会为了他花钱买通衙役,减少牢狱之苦?

“他可有家人?”方宁问向身边最近的小差。

那小差匆忙摇头,如实托出,“没有,从他关押到现在,没见过任何朋友亲人来探望。”

“那这是什么?”方宁指着那小贼碗里的红烧肉,目光炯炯,语调浅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

小差知道方宁与沈昱来头不小,将头伏得更低,颤巍道:“小的并未说谎。确实迄今为止,那小贼都没人来探望。但时不时会有几锭银子和飞信,扔进地牢中,让我们照顾好那小贼。我们也是见财起意,若让县老爷知道,免不了我等一顿板子,我们还指望这份差事糊口呢。”

方宁听罢,神情晦暗不明,只是摆手让他们先下去。

那些小厮不敢怠慢,替方宁开了门,便匆匆离开。

“哟,小娇娘,还是个冷脸美人。你也是上头派来给我的?”小贼瞧见方宁时,原本困倦的神色瞬间精神了起来。

方宁侧身,留出个过道,让那小贼瞧瞧身后跟着的人。

谁知,那小贼见沈昱穿着一身换下不久的常服,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甚至还摸了一把沈昱的屁股,“哟,还有一个。上面那人还知道我男女通吃?”

“噗。”方宁原本心情欠佳,那小贼一巴掌打上沈昱屁股的那一刻,心情舒畅到难以绷住冷傲的神情。

沈昱眼底的震惊几乎都要溢出来。

在那小贼还想上手摸他头发时,抬脚狠狠踹上小贼的腿,拧眉怒道:“大胆。你敢侮侮辱朝廷命官,活腻了吗!”

那小贼向后跌倒,被沈昱的气场吓到,但很快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是来审问自己的,立刻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左右脸颊左右开弓,狂扇巴掌,“小的该死。小的不知道是青天大老爷。”

他埋得极低,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腹诽起来,“县令不是个五旬大腹老头吗?何时换了个如此貌美的小白脸。”

奈何方宁是个耳力惊人的,率先替沈昱回道:“这位不是青天大老爷。这位是青天大老爷的老爷,你可知他是名嗜杀成性的狗官,你得罪他的下场为何?”

沈昱对方宁的解释只觉得脑子和心都绷着根神经,揪着痛,抿唇默然,看方宁出招。

果然,那小贼不再打听沈昱身份,而是一个劲的磕头认罪。

方宁坐在小贼的软塌上,瞧了眼石桌上还有吃剩一半的葡萄,只觉小贼口中上面那人,应是给衙役了不少银两,剥了个葡萄送进嘴里,边吃边道:“既然知道错了,不如与我们说说给你置办这些的上面人究竟是谁?”

小贼从震惊中回过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是,是从前受过小的恩惠的富贵人家。小的也不知道是谁,虽说小的行为不法,但也曾劫富济贫,许是菩萨保佑。”

方宁将桌上的葡萄一颗颗弹到那小贼脑门上,语气带威,“你再编啊。”

那小贼明确方宁与沈昱不可能在此处行刑,此二人褪下官袍,就是为了私下拷问,故而咬牙不语。

一时整座牢房寂静无声。

方宁自然懂那小贼心中狡黠,转而问起,“你说你怎么会挑上张叔扬的屋子。你可知道《贼盗律》中明文规定‘窃盗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既然是死罪了,为何不找万春城的大户人家偷窃,秦家和谭家你怎么不考虑?”

方宁回想起张叔扬给自己的地址,在万春城较为贫瘠的地域,那小贼若想行偷窃之事,确实偷错了人家。

沈昱瞧着主簿记录的案发经过,追问道:“你早先就有了预谋。张叔扬屋内的银两缺失的不多,但字画笔墨你一个都没放过。怎么,考量过字画的价格?我听你口音不像是万春城人,你是否认识张叔扬或者提前观察过他?”

那小贼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赤裸裸地公诸于众,干脆摆烂道:“二位大人可有证据?若有,早早判我死刑便罢了。我偷盗什么了?那五两银子早早就归还了,至于他说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也不是被他一个胳膊肘烧干净了吗?与我何干?”

方宁与沈昱一时无言,此事确实蹊跷。

要说这小贼也是倒霉,想偷字画,却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就连银钱也没落着。

估摸着,要不是张叔扬天天来衙门闹事,县老爷找个由头,就将那小贼放了出去。

所以他气焰才如此嚣张。

想罢,方宁见也问不出什么,抽走了那小贼的软榻,冷飕飕道:“那便祝你在此处安居乐业吧。你也别小瞧了律例,自然有能对付你这般投机的贼。”

她任凭那小贼在身后喊冤叫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番他们来过,任凭后续再有人给那小贼送钱打点,衙役也不敢再收了。

“你接下来要去张叔扬那里?”沈昱跟在方宁身后,见回的不是住处,心中已有定数。

方宁没好气地瞧着暮色已现,浓云下盖住满城金黄,长叹口气。

本是到了可以休息的时辰。但这些活祖宗,问题是一个接一个,让她没有片刻安宁。

她默然点头,寻着张叔扬给的地址,决定再去问问,那小贼与他究竟有何干系。

张叔扬的住处是一座矮巷的尽头,里面住的大多都是老人,所以一路见方宁问张叔扬住处的时候,都对二人投以一种颇为殷勤的目光。

“张家那小子终于是要娶亲了?”

“怎地小娘子身后还跟了个男子?”

“说不准是二婚。”

方宁的脸是越听越黑,在她险些忍不住要用隐星镖吓唬一把这些老人家的时候,终于是走到了张叔扬的屋子。

“爹,娘,孩儿不孝,你们临终前将妹妹托付给我照顾。但如今我非但没护住家业,连妹妹也没法好好照顾。孩儿决定来陪你们。”张叔扬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

方宁嘴角一扯,扔下沈昱,来不及敲门,跨步飞进庭院,一把敲开房门,果然见张叔扬的屋内,木梁上挂了根白绫。

而张叔扬,正踩着矮凳,下一秒就要挂起脖子上吊。

他被方宁的动作吓到,瞬间踢翻了凳子,一时间整个人重心下沉,脖间忽如其来的挤压感,让他舌头前突,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

而方宁却是不再着急,反而悠悠到桌子前品了口茶,冷声道:“你真是我活祖宗。我帮你去牢里查线索,你回家挂脖子上吊是吧。伤春悲秋,没个男人样。”

语罢,她算着时辰,再多一时,张叔扬就一命呜呼之际,一枚隐星镖将他解救下来。

张叔扬泪眼婆娑,一半是因为死里逃生,被自己喉间的口水呛的,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方宁的话,“方娘子,愿意为我查案,审了那贼人?”

方宁一脸无语,转头瞧到桌上的信件,才知张叔扬又被何事刺激了,“你那妹夫见你落魄,便要把你还没坐满月子的妹妹打包退回?这等人渣,不要也罢。如今朝代开明,女子也可再嫁,及时止损才对。实在不行,你可让你妹妹嫁于我那师兄,买一送一,何乐不为。是吧,师兄。”

沈昱刚踏步屋内,就被方宁大手一挥,得了个便宜儿子,但见张叔扬实在可怜,不忍心刺激,只能礼貌一笑。

谁料,那张叔扬听了进去,点头答应,“甚好,我立刻修书一封,让我妹妹回家等着再成亲。”

方宁被水呛到脸色涨红,不敢再看沈昱的脸色,环顾四周道:“你这屋子被烧得也不惨啊,木质的屋梁,火痕也只覆在表面,怎的一件字画都没留下?”

张叔扬指着西北一角的佛坛,痛苦回忆道:“我信佛,所以将字画都安置在佛龛里的木箱子中。那贼人与我纠缠中,我撞到佛龛,烛台和供酒一同倾倒,一把火将一切都烧没了。”

方宁瞧着西北角起火源,疑惑道:“不对,你的卧榻、行囊与饰物都摆在正门最显眼的位置。若按那小贼所说,他从正门进屋,一开始就会往你的衣柜去摸索。你确定他一进屋,就被你发现了?”

张叔扬点头,振振有词,“我那夜与友人饮了不少酒。本应昏睡到第二日的,奈何我那几日胃痛交织,便吞了许多水,将酒悉数吐了出来。酒意全无,自然看的真切,那小贼一进门,便往西北角去了。”

方宁原地踱步,朝着张叔扬道:“你按那夜捉小贼的打斗模样,朝着我挥拳。”

“这万万不可。姑娘身形瘦弱,若出了事。”张叔扬连连摇头。

沈昱在一旁颇为无语,莫说方宁,连他这好脾气都要被张叔扬磨没,“你快些吧。这天底下,能伤她一根手指头的人,不会连上吊都要踩个矮凳。”

方宁挑眉,只觉沈昱跟在时间日长,这毒舌功底见长。

说罢,张叔扬半信半疑的朝着方宁挥拳,被方宁一一躲过后,二人直逼佛龛。

方宁适当回击,都被张叔扬摇头纠正,“他并未打算与我格斗,所以一步步都在让我。”

方宁觉得古怪,若她是贼寇,面对张叔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让他晕过去便可,为何要与他纠缠。

“哦,对了。后来小贼朝我挥了唯一一拳,在我左手,也是那一刻,我体力不堪,手撞上了佛龛。”张叔扬借着方宁的手,朝他挥了一掌,模拟出当时情形。

方宁看着自己掌心被弯曲到一种十分别扭的境地,才能堪堪辟出一掌,心中疑思更汹。

这个姿势,与其说是小贼想躲过张叔扬的进攻,不如说是小贼想让张叔扬自己将那佛龛上的烛台打翻。

如此,于小贼而言,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宁心中已有三分确定,那小厮必是观察过张叔扬许久,才会选择来他家中偷窃字画,不由问起,“你还未曾与我说过,你那些值钱字画,究竟有何稀奇?”

张叔扬面色悲憷,叹息道:“寻常便也罢了,大多值个几十两。有一副《山春跃鸟图》是我无意中救了位落水的老人家,他赠予我的。我去鹤从堂问过价格,能值三百金。也是这幅字画,鹤从堂的管事将我引荐去谭家的鉴宝宴上,谭家老爷对我这幅画很感兴趣,愿意出五百金购买,秦家老爷愿意出六百,价高者得,最后一路被哄上了八百金。我本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了,谭老爷还宴请我用膳,谁曾想当晚画作便被偷了。”

“市价只值三百金的字画,秦家与谭家争相购入,究竟有什么稀奇?”方宁品味着张叔扬口中的话,总觉得事有古怪。

有钱人又不是傻子,为何要抬高画作的物价?

张叔扬摇头,苦笑道:“他们只说是太喜欢了。说真的,我也看不出那画作能值八百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方姑娘,你兄长若是真心娶我妹妹,可否宽限我两年,凑凑嫁妆?”

沈昱在一旁,见正事谈完,紧忙拉着方宁离开,遥遥一句,“我可以宽限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