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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天歌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掳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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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见日,雪融迎春。

连日的小雪停了,街上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前挂满了迎新的灯笼与对联。

方宁随着沈昱一道走出县衙,身后接管岐县这一切的是朝廷的兵马。

此案中方宁三人的功劳巨大,但皇帝考虑到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为免打草惊蛇,决定暂时对外宣称沈刑狱司巡察期间连破多起奇案,封赏以及其余事宜待沈昱等人南巡回京后再行操办。

车马已备在府前,与周县令辞行过后,方宁和沈昱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北上,去往下一张《步天歌》残页指引的方向。

小楫轻舟独坐,江上烟波浩渺。

江风寒冽,远方传来笛声悠扬。

茫茫天地间,船桨拨开清波,荡出一道道涟漪。

方宁坐倚船头,极目远望,青山连绵无尽,送来徐徐清风,却吹不开她此时心中的愁绪。

在他们离开岐县后的这一路上,遇上了不少埋伏和刺杀,无论是官道还是山间小径,可谓险象环生。

她与师兄验过这些人的尸身,其中不乏辽国的密探。

正是为了躲开这些危险,他们如今才不得不选择了水路。

沈昱因经历几日风波,累得不行,正在船舱里小憩。

邵夫子也说自己喝了太多酒,要小憩一会儿。

碧江澄练,静水流深,轻舟徘徊于水中央。

方宁面色凝重,垂首沉眸,思虑着下船之后该如何应对这些重重危机。

直到几只白鹭掠过低空,她才被这破空声拉回思绪。

她如梦初醒般地长吸一口气,抬首四顾,见八面皆是江水。

小船不知何时已然停下,四周安静得令人发指。

方宁惊觉不对,急忙回头去看船尾的船夫,人不见了?!

何时消失的?

她怎么没有察觉?

“师兄!师叔!别睡了!快醒醒!”方宁顾不上船夫何去何从,急忙跑进船舱。

可刚迈进舱门内,鼻尖处倏地传来一阵异香。

她暗道不好,转身想跃入水中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探头却见江水已被鲜血染红。

或许是船夫的血?

沈昱、邵夫子仍没有动静。

船舱迷药甚重,她不敢再进。

但里面两人是生是死,方宁又万分担忧。

她心中焦躁,甩了甩被迷药影响的发昏的脑袋,一时有点乱了方寸。

踌躇间,突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她口鼻。

帕子上传来更加浓烈的异香,同船舱里的味道一样。

方宁的眼皮一点点沉重起来,双眸逐渐灰败下去,顷刻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待到神智重回时,方宁觉得自己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人声嘈杂。

“我说大哥,这批货运回去后兄弟们可是有福了。我可见着不少好货!”

“去你的吧!就想着这些了,你房里不是有一个了吗?”

她觉得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交谈,是两个男人的声音,粗旷而猥琐。

“嘿嘿。这种事儿多多益善。人不同,滋味也不同。”

“你小子,最会玩了。下次教我两手。”

耳边声音杂乱,刺骨寒风灌入衣领,方宁迷迷糊糊的活动四肢时,碰到的铁壁凉的她一哆嗦。

她猛地清醒几分,直起身来,睁开眼眸,视线渐渐明朗起来。

“快看快看,她醒了!”

方宁听见耳畔有女子在小声说话,揉揉酸胀的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众年轻女子被铁链拴着,看模样,大概十三岁到三十岁之间,年纪不等,衣衫单薄破烂,脸上都抹了脏灰,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女子们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方宁试着动了动手脚,才发觉自己身上也被铁链拷住,顿时大怒,奋力挣脱。

“别拽了,我们试过,这铁链牢固无比,没办法的。留点力气吧,还能少受点罪。”一旁有人怯怯的提醒了一句。

方宁愣了一下,深吸口气,缓缓慌乱的心神,道:“请问各位,我们要去往何处?又因何被困在这里?”

一个年长些的女子还算镇定,苦笑了一声,道:“我们是周遭几个村子的村民。抓我们的是一群山匪。听说要把我们带去王鼎山,可谁又知道这王鼎山是什么地方。逃不出去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娘子你从何而来。我看你气质不凡,应不是与我们一样的身份吧。莫不是哪个富贵家的女儿。”

方宁没有接话,听另一个娇小的女子哭哭戚戚的接道:“这一去不知死活,指不定有多少折磨。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可你又没胆子自杀啊。”方宁出奇的冷静,默默跟了一句,回忆着此前的变故,有些狐疑船上抓自己的到底是不是这帮山匪,更有点纳闷师叔邵夫子深谙药理,精通各种以药救人、杀人的本事,身上总是带着醒神的香囊,正是破解各种迷药的良方,可他当时一点没反应,不应该啊。

或许是睡得太沉,清醒需要点时间,等反应过来与此刻搏斗时,又无暇顾及她与师兄,这才导致他们分散各处。

“啊!”娇小女子的话引得其他几名女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但紧接着惊恐的大叫打断了方宁的沉思。

下面赶车的人听到动静,毫不留情地挥起鞭子,朝方宁这边抽打起来,大喝一声:

“都说了别说话!”

这一下激起铁笼中女子们的尖叫,她们纷纷远离方宁,生怕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方宁躲避不及,带着倒刺的铁鞭挥打在身上,勾出长长一道血痕。

伤口暴露在寒风中,火辣辣地疼。

她横眉冷对抽打的那人,眼神锐利如刃。

手握铁鞭的男人欣赏着这群女子般如惊弓之鸟的惊惧神情,回首冷不丁对上了方宁冷彻刺骨的目光,莫名心下一慌。

“你看什么看!”他强作镇定地呵斥,却不敢再看方宁,反倒是悄然转回了脑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方宁收回目光,无暇去管他,转而观察起了周边的地形。

环顾四周,山谷长而狭窄,两边峭壁陡立。往后眺望能看见山谷入口,山谷口虽地势较高,然大多被森林掩盖,地形隐蔽,恐怕不易被找到;往前看又可见山中六面环山,中间地堑,是兵书中常说的易守难攻之地。除此之外,这里十步就设置一员看守,岗哨森严,看来想要逃出去绝非易事。

笨重的木车载着巨大的铁笼缓慢地前进着。

未几,车马队伍停在了一个大寨子内。

“新货来了!”

“什么什么,让俺先瞅一瞅!”

寨子里的男人们对这笼子一哄而上,车子顿时被堵得寸步难行。

方宁是唯一个没有怯懦畏缩的女子。

她观察着这些男人,看上去大多是士兵和铁匠,以及些做力气活的家伙。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没讨媳妇的先上来。价高者得啊!听到没?”

铁笼里的女子看到这一幕,又听了这句话,都不禁哭了起来。

方宁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上握紧了隐星镖,暗自琢磨:这地方多是做赋役和士卒的男子,比起被强行买卖来做苦力的,瞧这还各自分给老婆家室的模样,倒更有地方豪强在此安营扎寨、招兵买马的架势。

正当她思忖着,忽而察觉到人群的不远处有一个人,正一眨也不眨地打量着她。

她顺着目光寻去,发现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见她发觉面色一惊,赶忙移了视线,却又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又看过来一眼,高声朝车旁边的人叫道:

“右边那个素色衣服的,我出十贯钱!”

“十贯钱?陈寅你小子可真有眼光!”押送女人的大汉闻言眼睛一亮,欣喜自己的分利又高了,忙追问:“还有要出价的吗?”

对于这些卖力气的粗汉来说,十贯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方宁长得再好看也只能望而却步。

不再有人和陈寅叫价,方宁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被卖了出去。

方宁心中没多生气,倒是觉得既诧异又好笑。

她竟然十贯钱就被卖了?!

服了。

交了钱款,铁笼的门随之被打开,方宁踉踉跄跄地被扯下来,身上捆住手脚的铁链被交到陈寅手里。

陈寅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一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模样,最终只好松松垮垮的拿着铁链那头,在登记的册子上画了押。

夜色渐沉,山谷里吹来稍冷的晚风。

陈寅牵着铁链,与方宁一前一后的走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久到方宁都觉得不像这人牵着自己,反倒像是自己溜着这家伙。

“那个,你有什么会的吗?”良久,陈寅背对着她,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方宁闻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成家一向是她考虑之外的东西。

于是她略微思考了片刻,想到百姓家大多是男耕女织,于是诚实地答道:“有点力气,不会织布,不爱做饭,会点拳脚。”

“哦,”陈寅听了她的回话,不知为何更显腼腆踌躇起来,“我见你手上有薄茧,还以为你活儿干得比较多。”

“杀人的活儿确实是干得挺多。”方宁无声地吐槽了一句。

她不明陈寅的目的,干脆反客为主:“你是干什么的?”

“我刚来这里没多久,体格也不好,只干点杂活。”陈寅挠了挠头,说话时侧过脸,神色间露出几分不符合憨厚话语的沉着来,旋即朝着前方遥遥一指:“那边就是我的屋子。”

“你说谎,”方宁盯着他的脸色,沉下了眸,“你不是因为会干活而选我,也没有在这里干杂活。”

陈寅措不及防地被戳破了谎言,眼睛蓦地睁大,脚下乱了步子,猛然回首去看方宁,却见她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欲言,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带她进了破旧的小屋,亮起烛火,把门合上,开口道:

“我本冀州清河人氏,家中从商,亦重视子辈读书,因此十年寒窗,勉强得了个举人,本应赴今年春闱。可我生性好钻研武艺,可惜自幼体弱,只能摆弄些奇技淫巧。”

说到这儿,陈寅不免叹息一声,“或许正是因此,才被他们盯上了。趁我远游时强行抓我过来,为其精进刀剑武器。”

“他们是谁?”方宁探问。

“是群前朝遗民,自称是后周柴家的后裔,占领了此地招兵买马,想要伺机造反!可我还有会试未赴,眼看如今就要成了叛党。”陈寅说到此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不甘。

紧接着,他满怀希冀地看向方宁:“既然娘子是身怀武功之人,且神态举止颇为不俗,必有见识、有胆魄,我不如直说了吧。我赎下您,一来整日呆在这里确实寂寞,想有个人说说话,二来,想着能找个志同道合的联手,一同逃出此地。想必您也不愿在此度过余生,将生命交由他人定夺吧。”

昏黄灯下,方宁抬起脸,勾唇微微一笑:

“那你可真算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