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真好听,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般用心的聆听一首歌了。我可不可以再提一个稍显过分的请求?”
程一嘴角带笑,爽快应道:“没问题,说吧,是不是想让我再唱一遍?”
女子微微摇头,说道:“我想打开手机把它录下来,不知道可不可以??你放心,我仅仅用于自己一个人聆听,绝不会上传到网络,行么?”
程一被这温婉轻柔的恳求所打动,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不过,他也顺势提出一个条件,要求女人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让程一看一看。
女子深深地凝视了程一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只要你不会后悔便好。”
待第三遍歌曲唱罢,女子关闭录音,轻声说道:“你歌唱得如此之好,就算是众多的专业歌手亦难以企及。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名专业歌手?”
程一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唱歌又不为赚钱,不做。对了,你方才已经答应我,唱完歌后要让我瞧瞧你的脸,可不能耍赖呀。”
女子闻言,低低一声浅笑,缓缓摘下帽子与墨镜,刹那间,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映入程一眼帘。
“我勒个去,范彬彬!”程一不禁惊呼出声,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竟伸出双手在她那粉嫩的脸蛋上轻轻揪扯了几下。
范彬彬吃痛,抬手打在程一的手指上,程一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手,嘿嘿傻笑着,还把手指凑到鼻子下嗅了嗅,喃喃道:“真香。”
范彬彬瞧着程一一脸无赖相,心中却莫名泛起几分羞涩与情意,唯独没有丝毫反感。
程一凝视着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范彬彬,手指轻轻抬起,按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摩挲着,接着慢慢向下滑过,越过那高耸的“山峰”,探入“平坦的东北平原”,还在上面缓缓画起了圆圈。
片刻间,范彬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已被撩动了情弦。
程一却在此时收回手指,心满意足地感叹道:“我如今算是真切体会到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深意了。”
随即,他神色一正,望向范彬彬,诚挚地说道:“谢谢!”
范彬彬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谢我呀?”
程一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两个原因呢。其一,以前在电影里看到你,总觉得你脸上的妆容太过浓重,心里就特别想瞧瞧你化淡妆时的模样,今天可算是如愿以偿了,说实话,还是这样的你最好看。
其二呢,曾经我在大学时代得到过你基金会的援助,在那个时候,真的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所以,必须要跟你道声谢。”
范彬彬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当程一准确说出助学金的金额以及捐助的羽绒服款式时,她这才彻底相信了。
随后,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交汇间,都不禁笑了起来。
范彬彬微微偏过头,看了程一一眼,神色认真且诚恳地说道:“谢谢!”
这一回,轮到程一满脸不解了,赶忙问道:“你说谢谢,这是什么意思?”
范彬彬缓缓说道:“这第一个原因呢,是你唱的歌太好听啦。近段时间以来,我感觉压力都快要把我给压垮了,可听了你唱的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至于第二个说谢谢的原因嘛,你是第一个在得到基金会帮助之后,还能当面来向我表达感谢的人。这下我终于明白,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儿,还是有了一些收获的。
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我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开心了。按理来说,你的长相其实挺一般的啊,眼睛眉毛没有一样出奇的,为什么我看看就这么顺眼呢?”
程一脸上挂着一抹坏笑,调侃着说道:“姐们儿,跟你说哈,你其实是中了我的独家技能——勾魂眼。”
言罢,他稍作停顿,又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继续道:“可不只是你有这感觉,好多人都这么评价我,说我这长相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莫名地让人瞅着心里舒坦。”
范彬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我原本就是想在这儿随便逛逛,舒缓一下心情,没想到竟能有幸结识到你。”
突然,她像是被一道灵光击中,脑海中猛地闪过某个念头,脸上瞬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对哦!我这才刚认识你啊,怎么就……我到底是图你什么呀?图你年纪小?还是图你这毫不起眼的长相?难不成真的是……中了邪?”
程一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呐?”
范彬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得了吧你,你说的那线在哪儿呢?你拿出来让我好好瞧瞧。”
程一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那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是我的个人魅力大到爆棚,把你迷得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了吧?”
范彬彬心情愉悦,惬意地在副驾驶座上躺了下来,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握起拳头,像是在给程一挠痒痒一般,轻轻地捶打着程一的胳膊,同时带着几分俏皮问道:“小弟弟,咱接下来要去哪儿呀?该不会是打算直接把我带回你家去吧?”
程一脸上原本那灿烂的笑容刹那间僵住,思绪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拉扯着,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自己的疾病的遭遇之中。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语调平缓地说道:“回家?这事儿我可没考虑过,现在的我正在四海为家,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对了,你刚刚不是说出来玩要散散心吗?我这就带你去。”
范彬彬脸上依旧挂着那灿烂的笑容,语气甜腻地说道:“好呀,多谢小弟弟。”
程一心里有些不忿,轻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嘟囔道:“哼,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是大还是小。”
范彬彬满脸得意之色,挑衅地朝他的下半身瞟了一眼,随后,目光被车内那些独特的配饰所吸引,好奇心顿起,问道:“小弟弟,你是专职当司机的吗?”
程一果断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没有什么固定的职业。”
范彬彬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追问:“那你平时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程一神色坦然,如实答道:“大学毕业之后,我在一家公司踏踏实实地干了一年。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没办法,我只能辞职。之后就辗转来到了京城,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像样的工作。”
范彬彬沉思片刻后,热心地提议道:“要不你干脆来我这儿吧?虽说我现在还背着外债,但是……”
程一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我不能找工作,一旦有了正式工作,我可能就会有大麻烦,甚至性命不保。”
范彬彬满脸困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好像在思考他的话语的真假程度。
程一看到她这副模样,笑了笑说:“怎么,你是不是怀疑我在骗你?”
范彬彬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你要是不想说原因,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
程一的嘴角微微下垂,轻轻吐出一口气,面容被凝重之色所笼罩,他缓缓开口道:“我的实际状况错综复杂,想要在这很短的时间里跟你说清楚,实在是超出了我的口语表达能力。
最重要的是,我刚刚认识你,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还有很大的距离。
但是,你放心,我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绝对不会骗你。”
范彬彬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明显地一怔,随后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短暂的沉默后说道:“如果你果真心怀叵测,蓄意欺骗于我,那编造出的谎言必定会更加精巧缜密,而绝非是如此这般破绽百出、不堪推敲的理由。”
话语落下,她的手臂轻轻伸出,纤细的手指轻巧地拿过程一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动作娴熟流畅。
她轻点屏幕,飞信的界面瞬间弹出,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色,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惊喜地说道:“原来你的名字是程一呀。”
紧接着,她迅速地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起来,用自己的飞信账号向程一发送了添加好友的请求,待通过后,毫不犹豫地进行转账操作,输入金额
元,随后又在程一的手机上轻点确认接收,语气轻快地说道:“日后倘若你经济上陷入困境,只要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养你。”
程一的目光只是随意地在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对这笔转账并未有丝毫拒绝之意,只是眉宇间凝聚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你自己现今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干嘛还要养我呢?”
范彬彬的笑容愈发灿烂,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她满不在乎地说道:“养你才能花多少钱,更何况,将钱财花费在你身上,我不心疼。”
此时,程一缓缓地踩下刹车,汽车缓缓停下,他的脖颈轻轻转动,目光温柔地投向范彬彬,语调平和而镇定地说道:“好了,我们到达目的地了,下车吧,让哥们带你散心去。”
范彬彬再次将那宽大的墨镜稳稳地架于鼻梁之上,而后对着车内的化妆镜,极为细致地整理起自己的妆容。
此时,她的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谨慎,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细节,从发丝的整齐度到妆容的精致感,都一一审视,直至反复确认即便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地认出自己,这才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程一则是满脸兴奋地伸手指向不远处那一片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市场,声音中满是兴致与怀念地说道:“就在前段时间,我偶然间在这儿的早市享用过一次早餐,那味道我现在都忘不了,相当的美味可口。
只是可惜的是,如今时间已临近中午,那家售卖火勺的老板定然早已收摊归家了,不然的话,我必定要让你亲自品尝一下那火勺的美味。”
范彬彬抬眼望向那充满着浓郁且迷人烟火气息的市场,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被那热闹的氛围所吸引,不禁有些心动。
程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心思,极为自然地顺势伸出手臂,大大方方地搂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走”。
范彬彬身上一紧,随即放松下来,程一搂的更用力了一点,得意的大声唱道:“我牵着你的手,到公园去走走,晚上的星星很漂亮, 我只有坏念头。”
正是歌手阿牛的那一首《我是你的小小狗》,范彬彬听到歌曲,会心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用力的把他的胳膊搂进自己的怀中。
就这样,两人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相伴着一同朝着市场的深处悠然走去。
范彬彬的神情之上悄然浮现出了些许微妙而难以言喻的变化,那是一种夹杂着羞涩与欣喜的情绪。
这时候,她想到了一个早已忘却的男孩,那是她在懵懂的青春中留下极深的回忆的人,但是,随着年龄和经历,这个男孩的身影早已淡去,可是今天,在身边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男人身上,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男孩的影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
在她的略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那个奔跑的男孩的身影渐渐清晰,竟然就是他——那个低声清唱着《浪子心声》的小男人。
与此同时,她挽着程一胳膊的那只手,也像是下意识地一般,更加用力的收紧。
他们悠然自得地在那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灵活地穿梭往来,时而如孩童般欢快地买上一个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地甜蜜分享着,那清凉与甜蜜在舌尖散开,带来阵阵愉悦;
时而又如居家的伴侣,精心地挑选几个色泽鲜艳、散发着果香的橙子,待剥开那金黄的外皮后,彼此将那鲜嫩多汁的果肉递送到对方口中,分享着这自然的馈赠。
随后,他们又带着好奇与兴致走进街边那小巧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商场。在商场里,他们拿起那些价格仅为二三十块钱一件的普通衣服,饶有兴致地在范彬彬和自己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还煞有介事地与店主讨价还价。
费了好一番唇枪舌战,好不容易才将价格讲到了三十块钱两件,可就在这时,两人却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般地以没带零钱为由,逃离了店铺,只留下那店主在身后着急的喊叫着:“三件也可以,三件也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