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正殿。
看到怡然和另一个小丫头值守在小佛堂的门口。
殿门开着。
林浓正在跪经。
一身淡清灰曳地衫子,外罩着同色半透明纱衣,头上没有任何饰物,鸦青发丝拢在身后,只以一根发带系着,香炉里,有袅袅青烟缓缓吐出,窗外投进的光影将烟雾照出淡淡的金光,萦绕在她身侧,如梦如幻,而她柔水似的双目闭着,粉红唇瓣轻轻翁动、诵着经文,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出尘,如同仙子一般!
萧承宴看的微微有些痴了。
明明没有刻意装扮,却总是美丽的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放轻了脚步进去。
又细心的发现,她合在身前的掌心之中是他的玉佩!
心思一动。
倾耳,听到她在念着心经,为他祈求健康与平顺。
林浓专心诵经。
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就站在身后看着她。
待诵完经,她低垂了纤细的颈子,看着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唇瓣间溢出一声淡淡的轻愁。
听在萧承宴的耳中却如巨石落尽了深海。
明明是重创,却不曾激起多大的浪花,全都闷在深处,令人心揪。
他纳侧妃、宠幸别的女人,她心里难过,却逼着自己贤德大度、不吵不闹。
而那个让她没能与自己成为名正言顺夫妻的女人,入了府,还与她平起平坐,她得多生气、多委屈!
难以想象她昨夜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床上,不知默默掉了多少眼泪!
思及此,他更心疼温柔善良的林浓,不想去栖霞殿面对上官氏。
“浓儿。”
萧承宴低声唤了她的名儿。
是温柔的、郑重的。
林浓似被惊到,倏尔回身望了过来。
看到他就在身后,唇瓣很轻很轻的颤抖了一下。
美眸之中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又被她用力眨了回去,给了他一抹柔软欢喜的微笑:“王爷何时来的?”
站起身。
盈盈行了礼。
“怎么没喊臣妾呢?白白这么站着。”
萧承宴牵住她的手,一起出了小佛堂。
虽然他不信什么神佛。
但是神佛面前不亲昵的基本礼节和素养,他还是有的。
回到寝殿。
这个私密的空间,他拉她入怀。
抱得很紧。
怀里的人儿身上淡淡的旃檀香味在鼻下游动,就如她这个人一样,温柔细腻。
令他说不出的心安。
令他喜欢。
从前,他喜欢过子桑离。
看到什么好的就会买下、送给她。
她不喜欢别的女人接近自己,他就不允许任何女人的靠近。
她让他等到她十八岁再圆房,他也等了。
但自己心底清楚,那样的喜欢,是浅淡的,是在模仿,模仿赵锦钰深爱自己妻子的方式。
想以此换取子桑离的真心,得到她的爱。
独宠两年。
却以失败告终。
子桑离最爱的是她自己、是他手里的权势、是他给的风光和独宠,而他不知道被她排在第几位!
宠爱林浓的最初,有见色起意的心动。
那点心动也是浅淡的。
可在与她相处之间、试探之中,那些模仿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欣赏她的才智,惊艳她的美貌,接受并且觉得她偶尔的放肆是可爱的,她不给自己面子闹脾气,想看到她收到礼物时明亮的眼神。
他从“冷落敲打她一二”、“本王就是你的天、你的主子”慢慢变成了“舍不得她一个人生闷气”、“本王是你的夫”,一次次踩低了底线去迁就她,见不得她掉金豆子。
不得不承认。
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到爱得要生要死的地步,但就是真正的、会被牵动心绪的男女之爱。
萧承宴欢喜于自己得到了一片真心。
怜爱于她的温柔懂事。
希望她的真心如磐石坚定!
林浓被他勒得手臂发痛。
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反倒是被他勒得更紧,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默默无语。
该不会又在皇后那儿受了气,想从她这儿找填补了?
不至于啊!
为着纳上官氏的吉日,这货不是把对母爱的最后一点渴望都斩断了吗?
发的哪门子癫?
“王爷?”
萧承宴垂眸,与她温柔对视:“就是这样陪着你,什么都不说,也觉得极好!”
林浓迎上他的目光,心脏蓦然一跳。
她认得,曾有养过的清纯男大就是那样看着自己的!
怎么七分上下的情感浓度突然变九分了?
而且……这八九分看起来,还挺坚定的?
到底是他演技突飞猛进,还是她错算了训狗计划的哪一步?
眨了眨眼睛,茫然:“……?!”这是穿越满多少周年,随机给的庆贺礼?
萧承宴瞧她呆呆的表情,觉着可爱极了,失笑的捏捏她柔软的脸蛋:“想什么呢,这么惊讶?”
林浓回神。
一秒入戏。
弯起嘴角,一笑,仿佛洁白的栀子盛开在暖湿的风里:“王爷从前多高高在上啊,如今哄人的话可是越说越顺嘴了,臣妾可不得惊讶呢!”
萧承宴吻了吻她的嘴角:“就不许本王说出真心话么?”
林浓表情柔软极了,侧首,把耳朵贴在他胸口:“臣妾听听看,是不是真的!”
如此幼稚。
但萧承宴还是低眉宠溺的看着,由着她。
“听出了什么?”
林浓眉眼轻悄:“王爷心跳的好快啊!看来见到臣妾,很高兴呢!”
萧承宴盯着她的演技,看的很深:“浓儿觉得什么样儿才叫喜欢?”
林浓任他探究,缓缓眨了眨眼睛:“想起时会不自觉嘴角扬起吧!就好像,臣妾忙碌之时会突然想起承宴,想着您是否好好用膳、好好休息,见到的时候会觉得安心、会高兴,这大抵就是喜欢吧!”
萧承宴嘴角慢慢勾着一抹弧度。
她形容的,是她对自己的感觉。
也恰好是自己对她的感觉。
这怎么就不是两心相悦呢?
“本王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