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送朱雷回家,不管七天还是十四天,朱雷都很难还上高利贷,他唯一值钱的就是手上这间老房子。
这些天这里是两姐妹的避风所,但现在它随时都会有人来要债。朱欣俞最后给朱雷留了两百,还给朱雷介绍了附近的房屋中介,但朱雷并不满意,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两姐妹帮着朱雷把需要吃的药摆在客厅桌上,这是她们决定为朱雷的做的最后的事。两人拉着行李离开,付完住院费还有不少剩余,她们就近租了一个单间,一千二挤一挤,不用担惊受怕。
雷婧和杨梅一路跟着两姐妹处理这些,忙完天都黑了,想着赶快回体工队,打了辆车开始仔细看手机。但逃了一天的训练,早就被发现了。
两人手机里都是教练的短信和电话。
同时还有同学群里的消息和置顶。
——恭喜于超越同学进国家队。
——恭喜以下同学参加这次的市锦标赛。
其他的就是对雷婧和杨梅的寻找。
——雷婧和杨梅缺席训练,必须在周末补回来。
雷婧不关心处罚,她盯着于超越的名字入神,“于超越本来不就在国家队吗?我们这不是国家队吗?体工队不是国家队?”
“是也不是,体工队属于国家,但不是传统意义的国家队,我们一般说国家队,说的是可以代表国家参赛的那支队伍。”
“那不就是说,于超越已经从庆成市走出去了?”
“她不是早就走出去了。”
“那不一样。”
雷婧最近被周边人的事情搅得静不下心,她好像好多天没有好好训练。只有于超越的名字会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她应该全心全意训练,否则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于超越真正的打一次。
雷婧又看到第二条置顶。
“这是早晨报名的那个吗?没你的名字,有白婷婷和顾悦的。”
“本来名额也不多,她们两这个年纪肯定是先上的。”
“但为什么是市锦标赛?我早晨看的时候好像说是省?”
“先打市的,过了之后才能打省,每年都是这样,只有赢了省的,才能进国家队。”
“于超越都打过?我怎么不记得?”
“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一层层地打才能进,能力强也可以破格选拔。”
车很快到了体工队门口,雷婧看到参加锦标赛的名单里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名,“刘佳佳”。
关上车门,只剩下两人时,早晨那些从体工队开始爆发的争吵再次回旋。
“朱欣俞找到了,这里没有别人,你的解释呢?”
杨梅也一直要找雷婧说这些,“我保证,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杨梅从她儿时的美好开始说。南边小城镇贫穷但幸福的一家三口,被世俗闯入后分崩离析。他们不愁吃穿,幸福美满,但他们总说这不是幸福,这是不求上进。
七嘴八舌的人说父亲不如去了庆成的同龄人,说母亲不如生了两个儿子的邻居大婶,也说杨梅早晚女大不中留,养杨梅不如养块叉烧,早晚都是别人家的媳妇。
杨梅讲到这一切的变化的开始,也讲到庆成回小镇风光的郑勇以及王晓丽。讲到父亲跃跃欲试的澎湃,讲到一家人从南迁徙的“进取”。
“我和我妈一直不知道那个人在庆成做什么那么有钱,后面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腰间有文身,真的和蔼地教了我,我爸也真的只是他的小弟,也真的在那件事后消失。我也是在前几年才知道他一直没走远。”
“你怎么发现的?”
“我妈一直有收到他给的钱,但我妈没说,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口没把门的。”
郑斌每次给钱都是现金,现金最安全。而且郑斌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他都是自己亲自来送。杨梅很多年都没发现,因为母亲总是先把她哄睡着再半夜等郑斌来。
杨梅那个月没有睡,终于等到郑斌。郑斌不仅给钱,还会和母亲稍稍温存。杨梅拿了郑斌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又将车钥匙放回原位。
在房间里两人腻歪的空档杨梅爬上车后座,卧在座椅前。郑斌发现杨梅时,杨梅已经到了郑斌城东的别墅。杨梅看见了另一个女人在门口等着郑斌,她似乎早就习惯郑斌夜出昼归的作息。
“那个女的就是王晓丽,她现在叫王可莹。我妈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女的存在,她还觉得那男的在外面做什么大事,是不得已才不回家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怎么会知道你进体校?遇到你是碰巧,只是因为当年你去那附近的时候,”
体工队路上偶尔走过几个学生,夜色朦胧着昏黄路灯,黑暗给了两人足够的安全。但在说到这里,两人还是不自觉地靠近。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知道,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说不骗我了?”
“是,但那个人现在的身份太复杂,我怕你冲动。”
“我又不是傻子。”
“你今天找我质问的时候就很像傻子,要是周围有他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在这里?”
雷婧停住脚步仰头看向周围,办公室方向还有光亮,宿舍处更是灯火通明,一扇扇窗户里都是故事。
杨梅没有反驳,雷婧更加确定,“让我来体工队也和那个人有关?那么多人凭什么我可以来?”
杨梅没说话,雷婧继续猜测,“那这个人还得有点权利。这里有姓郑的教练吗?或者姓郑的领导。”
杨梅拉过雷婧,“你冷静点。”
“我知道,我就是跟你说。这个人权力这么大,他知道我是谁,还把我弄到这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好像快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杨梅拿出手机拨动到郑斌的电话号码处,她按下拨打,对方很快就挂断。紧接着有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钱打过了,她们没收到吗?
这条短信的上一条是:——马上打。
“你下午没给他打电话吗?”
“打了,没有接,最近我给他打电话他接得很少。他在庆成有什么事?他的事不都是那个人的事。”
“什么意思?他办事不能接电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王晓丽吗?我小时候不只是在家里见过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