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五平路。
因为是周末,这里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尤其供销社门口,挤得相当厉害。
清洁卫生纸的陈列就摆在店门口,可少有问津,因为啥?店长推荐啊,那玩意不好。
“哎呦,我跟您说......”
潘承德把一顾客拉到一角,小声嘀咕:“别拿清洁卫生纸,新业的也不敢用,这些都是新牌子,大锅饭里能做好?就拿心连心的。”
这店长,表情那叫一个夸张,好像除了心连心以外,其他牌子都有毒。
一顿劝导之后,那顾客提着心连心走了,而对该品牌有了新的认知,就是比其他牌子要好。
随便何麦、张鹤川怎么做广告,找多大的领导,也不看看卖货的是谁!
其他店里亦是这样的情况,人们都挣钱红眼了,不可能让顾客买走其他牌子的货。
李瑞祥当了副厂长以后,还会主动照料下生意,至于何旺,每天就是玩女人,根本靠不住。
关键李瑞祥的架子也大,到了五平路的供销社以后,指名道姓地把潘聚德叫出去问话。
“咋门口的货还堆这么多,昨天刚做了广告,不应该出货很快?妈的,你是不是在磨洋工。”
李瑞祥怒骂。
“领导,你这话说的,是从里面库房走货呀,陈列摆在这里,是让人们看的,买了还要再补,已经出了不少货喽,到时候主任会通知的。
哎呦,你们不用过来跑了,不看看都忙成啥了,等着收钱就行。”
潘承德急着直拍大腿。
“意思是生意还不赖?”
“是啊。”
“那行,去忙乎吧。”李瑞祥摆了摆手,这下满意了,然后洋洋洒洒地走了。
潘承德扭头回了供销社,心里暗骂:“真你妈的,狂求了,把老子当奴才使唤,爹挣你的一分钱了?还他妈让老子帮你们摆陈列,狗日的。”
而当这位到了店里后,扯开嗓子高呼:“千万别买清洁卫生纸,这是被代理生产的垃圾货!”
顿时,原本手里拿着清洁卫生纸的顾客,愤恨地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新业造纸厂。
叫柯樊楚的一品牌负责人,前来拜访业内的老大哥,张鹤川热情的接待。
“张厂长,市场真是变了,可不是你质量做的好就行,还得靠广告宣传,只是这花费不低呀。”
柯樊楚直接慵懒地坐在弹簧沙发上,格外熟惯。
“呵呵呵,只要品牌能够做起来就好,卫生纸这个市场,咱们得把握好,是厂区改革的重要方向。”
张鹤川重重道。眼下这位心红的厉害,迫不及待想要霸占卫生纸的市场。
“是啊......”
柯樊楚欲言又止,他顿了顿后,还是压低声音问出了口,“你为啥要给清洁做代理生产呀。”
这两人可是有着浓浓的战友情,关系很不一般,眼下可没有外人。
“你也不想想,为啥清洁卫生纸能做广告的头版宣传,可不只是花了钱,这个何麦不简单啊,她父亲是何民众,关键外资的酒店,可是她和书记一起做的。。”
张鹤川的眉头挑动,已经暗示的非常明显了。
“哦......原来都是好同志啊!”
柯樊楚用力点头,有些话当然不敢挑明。
“张厂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咱俩得统一战线啊。”而下一刻,柯樊楚的那张脸变得尤为阴冷。
“啥事?”
“市里卫生纸的品牌太多了,算上清洁卫生纸,有三家足够了,心连心卖得太火,咱得想办法搞垮它啊。”柯樊楚沉声道。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有关心连心的背景,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张鹤川一脸肃穆。
“哦?赶紧详细说说!”
“心连心就是一家乡镇企业罢了,产值有限,而且资金也有限,关键成本要我们高很多,运输就是大问题,价格稍微降一些,那家厂子可就受不了喽。”
张鹤川一下下敲着茶几,阳光洒在他的那张脸上,不断吃力咬牙,看起来迫不及待。
“我们时候什么搞垮心连心!”
柯樊楚顿时咬牙切齿。
“先看看广告可以带动多少销量,把这波钱先给赚了,然后再看看怎么压价。”
“可是这样的话,算不算干扰市场,我连上面政策都没有搞懂。”柯樊楚一脸担忧。
“你这个人......”
张鹤川不满地瞪了柯樊楚一眼,“政策上放开市场,对价格有管控,是担心一些人涨价太高、太快,我们主动降价,当然是为了迎合政策,还能受到表扬。”
“哎呀呀,那这好呀!”
柯樊楚乐了。
“等我先问问那个主任,这两天的销量怎么样,咱投入那么多钱,也得考虑回本的问题。”
随即,张鹤川拿起电话,要到了潘聚才的办公室里。
“哪位?”
“我是新业造纸厂的一把手,潘主任,新业昨天的销量怎么样?”
张鹤川沉声问。
“是张厂长呀......”
潘聚才拉长声音,连忙坐直身子,虽然发出笑声,可那张脸可不好看。
当下供销社的模式,各门店的货运配输都归潘聚才管,如哪家门店缺货了,他统一配送,都是吃大锅饭的人做这些事。
而利润是按月结算,所以各品牌的销量,盈利多少,要到月底才能看到。
心连心的不同在于,裴寂昌害怕这些吃大锅饭的,自己找了一批职工,所以才能随时知道出货量,有些时候,自己人就把钱各收了,店长自己做登记就好。
“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都卖爆了。”
潘聚才乐道,用力摁住订货单。
昨天新业的销量,不过一百多块,压根不用补货的,赔不死你们。
“张厂长,每天都得补货呀,这广告效果就是好,给你们提个建议,继续加大广告的投放。”
潘聚才的声音愈发喜悦。
“好啊,接受聚才同志给的建议,一定积极采纳。”张鹤川开心了,亦是笑意盈盈。
随后挂断这通电话后,张鹤川和柯樊楚乐得合不拢嘴,就等着五月份收钱。
可是此时此刻,才四月初!
潘聚才面容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思虑着事......
四月份,又能分不少钱,一定得把这个钱挣到。老子凭啥违规?又没有不好好卖货,给供销社创造利益了啊!再说了,所有的店员都参与了,老子还不信把人都开除了?
怕个屁!
“老子怕个屁!”
潘聚才站起来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