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心里猛地一沉。
但早有心理准备的他，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甚至连眉毛都未曾颤动分毫。
他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反倒让陆宇乔愣住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怎么，如今我说了你倒一点都不吃惊？”
陆宇乔皱紧眉头，满脸狐疑。
李天佑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我为什么要惊讶？
我岳父年纪渐长，精力大不如前，需要寻个可靠之人替他守住家业。
我若不破产，他的心愿又怎能达成呢？
这很难猜到吗？”
“我可没跟刘思雅明说啊，你怎么......”陆宇乔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既然我猜对了，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李天佑随意地摆摆手，压根懒得跟他解释，紧接着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好奇。乔风坑我的那个局，设计得如此精妙。就你这脑子......”他意味深长地瞥了陆宇乔一眼，“恐怕是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吧？”
陆宇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
“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李天佑轻轻笑了一声。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从不肯多费心思动脑子。
所以......”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陆宇乔。
“这个局，是我岳父教你的？”
被当面说成是没脑子的蠢货，陆宇乔气得牙痒痒，梗着脖子嘴硬。
“就是我设的局！怎么着？”
“哦？”李天佑挑起眉毛，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哈。
那问题来了。
既然是你设的局，为什么又说是我岳父指使你的？”
陆宇乔顿时哑口无言，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犹如调色盘般变幻不定。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让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头瞬间泄去，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了几分。
“我没说谎，”他垂头丧气地嘟囔着，“局确实是我策划的。
只是乔风被抓后，我才后知后觉，好像......好像被顾伯当枪使了。”
李天佑来了兴致。
“哦？被我岳父当枪使了？还后知知觉？
这倒新鲜！
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宇乔陷入了回忆，缓缓说了开来。
“那是在顾海洋出生前的几个月。
有一天，顾伯找我爸喝茶聊天，我在一旁伺候着。
老人家嘛，就喜欢忆当年，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过往在生意场上的种种。
我爸打趣他，说他做生意，向来稳如老狗，稳扎稳打，都没一点冒险精神的。妱果胆子再大一点，说不定青龙集团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顾伯便苦笑一声，反驳我爸。
别看他如今老成持重，想当年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在生意场上着实没少栽跟头。
还说他现在的经营风格，也是被社会狠狠毒打之后，被逼无奈才形成的。
我也是会捧哏的，就插了句：‘你那么睿智的人，也会踩坑？’
顾伯就笑了，接着便分享了一些当年他做生意时让他防不胜防的骗局。
尤其是做外贸生意时，因为经验不足，踩过的坑。
还特意让我好好听着，说是能增长见识。
什么假水单骗局、代付款骗局等等一大堆。”
“是不是还有土耳其骗局？哦，就是跟坑我的套路差不多的案例？”李天佑突然插话。
“你怎么知道？”
陆宇乔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天佑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耐烦，压根懒得解释。
陆宇乔只能无奈苦笑。
“你这脑子确实好使……我当时完全没察觉顾伯是在给我下套呢！”
陆宇乔长叹一声，继续回忆。
“聊完那个话题之后，顾伯突然叹气。
他皱着眉头，满脸愁苦地说自己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打理公司已经力不从心，想找人接班却又陷入犯难的境地。
还提及胜男根本不是那块料，为此他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我爸就劝他，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可以让胜男挂个名，然后由我在旁边辅佐，也不是不行。
顾伯却摇了摇头，说你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做得风生水起。
虽然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但毕竟那是你的梦想。
让你放弃梦想，我于心不忍。除非......”
陆宇乔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
“除非我的生意莫名其妙的黄了，对吧？”李天佑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寒意。
陆宇乔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诧异，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诡异非常。
“当时你又不在，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李天佑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让陆宇乔更是一头雾水。
陆宇乔被烟瘾熏坏了脑子，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去想，接着述说。
“顾伯听了我爸的话，就看着我笑。
说我其实资质不错，比胜男强多了。
就是比较贪玩。
如果能收心，将来也不是不能成事。
又感慨女大不由娘，儿大不由爷。
当初他们也很看好我的。
只可惜我跟胜男之间不来电，胜男又固执，最后选择了你。
要是胜男选的是我，他现在就不用发愁了。
早知道你自尊心这么强，不愿听他安排，他都后悔怎么当初就没有棒打鸳鸯。
可如今，你们娃娃都有了，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天佑听到这里，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所以你就自作聪明，揣摩起我岳父的心思了？”
“我不就是傻嘛。我那时候被顾伯夸得飘飘然，都找不到北了。”陆宇乔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特别是他说‘除非你生意黄了’那句话，我就深深地记在心里了。
我觉得，做子侄的，还是得孝顺长辈，有必要替父辈达成心愿的。
所以那些日子，我整天都在琢磨怎么把你的生意搅黄了。
也是赶巧了。乔风资金链断裂，找我借钱。
我哪来钱借他？
就一直搪塞。缠不过了，便打算找我爸想点办法，刚好在医院碰到顾伯检查身体。
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顾伯说的那个土耳其骗局......”
陆宇乔越说声音越小。
“尼玛，这不是妥妥的天时、地利、人和吗？
所以，我跟乔风一拍即合，反复琢磨，设了一个局。
结果，有心算无心，你还真的入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