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卡座坐着很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它和公交车座椅用的是同一种廉价人造革，又或许是那一条条用来固定的胶带，还有可能是微微的黏腻感，亦或是他的牛仔裤有点太紧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凯文都不喜欢这卡座。
与此同时，尽管这卡座的座椅糟糕透顶，但不知为何，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舒适——不是身体上的舒适，而是……他觉得这是一种审美上的选择？这卡座和酒吧的其他布置很搭。
昏暗陈旧，边角有点脏，虽显老旧却维护得还不错。
他向一名女服务员点点头，点了现打的任何酒。她端来一品脱颜色浑浊发棕、顶部有一层泡沫的东西。
他把一张十美元的钞票放在桌上，她路过时一把拿走。他没指望找零，也确实不在意。
这个地方是那种他喜欢的特别的破落之地，独具特色。坐在周围的老头们感觉就像这里的一部分陈设。
门开了，一个穿着破旧外套、弓着背的男人走了进来，凯文抬头看去。
这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微微举起手臂。
附近一张桌子传来一阵“嘿！”和“你来了！”的招呼声，甚至吧台边凳子上的一些人也半转过身来打招呼。
老头坐下，刚才招待凯文的同一个女服务员没等他点餐，就把一杯东西放在他面前。
这里的氛围很不错，几乎有家的感觉。这些人不是欧克莱尔最富有的人，他们不是讲究的退休人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群有闲暇时间的普通男女，在他们最喜欢的酒吧里消磨时光。
他很讨厌自己即将破坏这里的氛围，但形势所迫。
或者说，等他喝完啤酒，也许再吃点东西之后就会动手。
从后面厨房飘来的香味让他直流口水。
除此之外，他很快又找到了几个暂时不捣毁酒吧的借口。毕竟，花几分钟观察一下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坏处。
他担心在这里找不到任何愿意做他手下的人。
这里的人要么年纪较大，要么看起来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下班的普通市民。
他要找的是黑帮成员、混混和无所事事的暴徒。
不幸的是，欧克莱尔这个无名小城，没什么犯罪团伙，也没有愿意追随他的失败者。
到目前为止，他的寻找一无所获。可能有几个醉汉，但他们需要训练，还得变得强硬起来，而他可不想给自己找更多事做。
附近大学的一些学生倒是个选择，但他发现这类人往往更……理想化，而不是凶狠残暴。
凯文觉得自己最终总会走运的。肯定能找到一些他能威逼利诱来为自己效力的人。
他给的报酬又不低。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只是在招募这件事上运气不好罢了。
他大口喝了一口啤酒，同时环顾着酒吧。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他不妨捞点钱。
把这里的现金洗劫一空也不错，尤其是在这种只收现金、不用电子支付的地方。
吧台边坐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正回头看向他这边，他和她对视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愣住了，随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重新集中注意力。他认识她吗？
凯文平时可不会花太多时间盯着小鬼看。他们通常没什么危害，只是有点烦人，而且他平时就不喜欢和小孩打交道。
他上次见到小孩，还是……和几个想阻止他抢劫运钞车的小英雄打架的时候。
他坐直身子，更加仔细地打量起这两个女孩。
有两个女孩坐在吧台前，共用一盘薯条。
她们喝着汽水，插着吸管。她们看起来就是普通小孩，但小孩在酒吧里干什么呢？
接着，他眨了眨眼，注意到其中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之前没看他这边的女孩，裤子后面露出一条尾巴。
当然，他之前就看到了，但他当时以为那只是某种孩子气的装扮，没什么恶意。
但普通的装扮可不会像那样摆动。
凯文站起身，他身下的长椅发出轻微的挤压声，然后他穿过房间朝女孩们走去。
没尾巴的那个女孩回头看到他走过来，拍了拍她朋友的胳膊，然后两人都从凳子上跳下来，溜出了酒吧。
酒保是个年长的女人，看到她们离开，皱起了眉头。
“嘿！”她在两人身后喊道。
她们溜走时，她并没有追出去。
凯文本想追上去，但酒吧里有点拥挤，除非他想硬挤过去，否则不太容易跑出去。
于是他走到吧台前。“那两个孩子怎么回事？”他朝门口指了指问道。
酒保转过身看着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他想，一个男人打听两个无人看管的女孩，确实有点可疑。
“她们看起来有点小，不适合来这儿。”他解释道。
“嗯，她们在等人来接。”她说道，“可能来接她们的人到了。”
“好吧，行。”他说。他不想再追问下去了。他又环顾了一下酒吧，觉得这次算是白跑一趟。
而且，他有点担心。万一她们是来伏击他的呢？
不过，她们在他来之前就在这儿了，他一靠近，她们就匆匆离开了。这可能只是个巧合。
但话说回来，小孩为什么会在酒吧里呢？
如果只是巧合，那也太奇怪了。如果这两个想当英雄的小家伙是成年女性，他会把这当作纯粹的偶然，但她们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凯文叹了口气。他本来还想在动手之前吃顿午饭呢。他走出酒吧，把外套整理得更服帖些。
夏洛特就停在酒吧前面，在一些破旧的旧摩托车旁边，看起来相当时髦。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侧的小挂斗。他的超级反派面具就放在里面。
他拿起面具，塞进外套里，然后看了看挂斗里的其他东西。
他有几把枪、一根伸缩警棍和几罐胡椒喷雾。这些都是制造麻烦可能需要的东西。
他觉得暂时还用不上这些，对付两个小孩还用不着。
他轻轻拍了拍，把夏洛特的挂斗关上，然后转身在街道上搜寻他的目标。
他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
不远处，两个女孩正被第三个女孩训斥着，还有第四个女孩站在她们旁边，双臂交叉。
新出现的这两个女孩穿着制服。
凯文咬紧牙关。这绝对像是一场正在策划的伏击。也许他因为主动出击而挫败了这次伏击。
他考虑直接跳上夏洛特然后骑车离开。这会是更安全的选择。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然后向前走去。安全并不意味着更好。
如果他想让这座城市成为他的地盘，那他就得让任何英雄都知道自己的位置。
凯文一边朝女孩们走去，一边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的心跳已经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战斗还没开始，他就已经为此兴奋不已。
女孩们当然看到他走过来了，最先看到的是那个双臂交叉的女孩，她拉了拉另一个穿着制服女孩的袖子。
“该死。”他听到她低声说道，“鹰眼、盗贼，到我身后去。小熊座，拖延时间。”
“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凯文说。她们想拖延时间？
这只能说明她们觉得自己没胜算。他已经赢了，接下来只需享受这有趣的部分。
“这可不是你的地盘。”那个双臂交叉的胖女孩怒目而视，“这是老大的城市，所以你干嘛不扭着屁股赶紧滚蛋，抖抖。”
“我的名字，”他一边伸手到外套里拿面具，一边咆哮道。他轻松地把面具戴到脸上，“是响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