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陷入沙发的柔软中时,那舒适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贴了上去。
稍微挪动了一下,枕边深深地陷了下去,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耳边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摆弄什么机械。
我抬起沉重的头一看,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正坐在沙发上拆解枪支。
……他在做什么?
我缓缓地坐起身。
他显然早已察觉到我醒来,但依然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继续摆弄他的枪。
我并不讨厌那种独特的枪油味。
我小心地伸出手试探着接近,但男人并未停下动作。
我有些不满,抓起他的外套,布料上立刻起了些许皱褶。
“……枪……”
“……”
“……这很难吗……”
叼着香烟的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但帽子遮住了眼睛,让我看不清楚。
他将枪放在桌上,用低沉的声音说:“来试试吧。”
“……枪油……”
“防锈油。”
“……要擦拭吗?”
“嗯。”
按照他的指示,我用毛巾细心擦拭着枪支,然后喷上防锈油,再用毛巾擦干。
白色的布瞬间变得漆黑,让我暗自感慨。
刚擦完污垢,他便娴熟地开始组装枪支。
他那流畅的动作让我误以为这枪不过是玩具。
我发呆地看着他装枪的模样,直到他突然命令道:“抬头。”
我乖乖地抬起脸,他接着又说:“张嘴。”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一颗药片被塞进我的嘴里,我吞咽下去。
接过他的水瓶喝了一口后,我感到心跳异常地平稳下来。
正想再次将头靠在沙发上,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他的外套。
“嗯——?”
“……”
男人似乎准备站起来,我急忙拽住外套,不想让他离开。
金属链条随着动作从沙发下滑落,发出“哗啦”一声。
“你要走了吗……”
“……”
“……我觉得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你睡够了吗?”
“……”
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拼命忙碌。
虽然能理解“时间是挤出来的”这个道理,毕竟以前的我也是这样,但他那种仿佛与时间赛跑的样子,实在让我揪心。
男人坐下后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翘起了二郎腿。
看样子他是愿意听我的话稍作休息,我感到一丝满足。
边发出“嗯嗯”的低哼声,边抱住他的外套不放。
香烟与硝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还有一丝铁锈的气息——这气味本该让人感到危险,但我却意外地觉得安心。
他的味道总是让我昏昏欲睡。
“嗯?……嗯……呵呵……”
“……”
“再多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他开始打理一把匕首,手法娴熟。
喷雾的声音与壁炉中木柴的噼啪声像是摇篮曲,我很快再次睡着。
近处传来注水的声音。
我在微冷中打了个寒颤,耳边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大,您打算让这女人待到什么时候?波本已经开始怀疑了……”
波本?耳边传来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以及酒香。
我感受到他坐在旁边,便靠了过去。
“从哪里泄露的?”
“……不清楚。”
“哼……并不是完全丢弃了啊……”
“……老大,您打算拿这女人怎么办?”
“……”
“是让她杀人吗?”
“……啊,时机成熟的时候。”
他声音低沉,却意外地让人觉得舒适。
酒杯搁在桌上时发出的冰块碎裂声轻轻回响,我依稀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揉着眼睛起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禁歪头思索着他是谁。
“……你是?”
男人叹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是伏特加。”
哦,对,他是伏特加。点了点头,伏特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然戴着墨镜让表情难以辨别,但总觉得他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太明白,反正算了。
“……吃饭吗?”
“嗯?”
“……没什么……继续睡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慢悠悠地走向厨房,左腿似乎有点沉重。
挽起袖子磨咖啡豆,熟悉的香气让人心安。
取来热水细心冲泡时,我想到,刚才的两个人怎么就不留下来喝杯咖啡呢?
收拾时,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高级巧克力和一张写着“ZIGobA”的卡片。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吃了。
大概是伏特加准备的,什么时候放这的?
推开窗帘,屋外是寒意逼人的景色。
稀疏的枯木连绵,天空压抑得仿佛要下雪。
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只狐狸探出了头。
那毛发柔顺的狐狸,似乎对人类并不害怕,反而缓缓靠近了窗边。
“……吭。”
狐狸真的会发出“吭”的声音吗?
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感到有些羞愧。
我在说什么?
是打算和狐狸沟通吗?
狐狸微微歪着头。
它毛茸茸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这种不良企图,狐狸转身甩了下尾巴,重新跑回了灌木丛。
唉……就这样跑了。
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外面似乎很冷,而这里却暖意融融。
虽然觉得自己睡得有点多,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那狐狸的眼神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神……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横躺在沙发上时,不禁愣住了。
嗯?就在这时,原本不存在的气息和烟草的味道让我抬起头。
透过拉开的窗帘,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他正站在窗边眺望着外面。
……原来他回来了。
我朝着他的背影说道:“刚才有只狐狸哦。”
男人银色的长发微微晃动,却没有转头,只是冷哼了一声。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想摸它吗?”
“……嗯?……是啊……”
我回答后,他终于转过身来,朝我走来。
他依旧叼着香烟,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袖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那分明是躲避子弹留下的痕迹。
看来他可能受伤了,于是我拉住他的外套。
“要处理伤口才行。”
“……”
“我来帮你处理,嗯……急救箱,急救箱……”
我起身去找伏特加之前留下的急救箱。
拿回来后放到沙发前的小桌上,示意他坐下,他总算听话地坐下来了。
“我要把袖子卷起来哦。”
我小声提醒后,开始查看他的伤口。
虽然不算重伤,但果然有些烧伤。
这个人,又做了危险的工作啊。
我一边感叹一边开始消毒,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尽量减少他的疼痛。
伤口渗出了一点血,我轻轻地按了按,然后贴上纱布,再用绷带包好。
在给他处理伤口时,我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了,不用担心了。”
“……”
“真的没事了。”
我一边重复着安慰的话,一边抬头看着他。
他的嘴微微张开,说了一句话。
“……叫我琴酒。”
“诶?”
“叫琴酒。”
他突然这么说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琴酒?谁啊?
哦,对了,眼前这人就是琴酒吧。
算了,随便吧。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口叫了一声:“琴酒先生。”
他却冷冷地回了一句:“不需要加‘先生’。”
于是我又改口直接叫他:“琴酒。”
“你就不能别受伤吗?做事再小心点不行吗?”
“……”
“嗯……如果我能替你受伤就好了……”
我的话音刚落,空气突然降至冰点。
他的目光带着杀气盯着我,气氛瞬间凝固了。
我赶紧低头小声道歉:“抱歉,我不说了……”
想起刚才伏特加提到的“波本”,我试探性地问:“对了,波本是谁啊?”
“……”
“刚才听你和伏特加提到他……”
“……你很在意?”
“啊……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