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剑门不是只有天骄榜上的十个天骄,也不是只有亲传弟子、内门弟子,还有许许多多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有的被收进了某个峰脉,有的没有。
被峰脉收为弟子的,他们可以对外说自己是某某峰脉的外门弟子。他们一般具有某一方面的特性,或是资质或是心性或是悟性,有很大可能会变成该峰脉的内门弟子;
而没有被收进峰脉的,姑且可以说自己是道剑门的弟子,等下山了,离宗了,可以以道剑门的名义行走江湖。
至于杂役弟子,杂役弟子不被道剑门认可,他们没有任何资格。
严易属于没有被峰脉招收的外门弟子,住在山下。就是道剑门有五座高山,平时大家在山顶飞来飞去,而完全不会注意的山下。
从主峰正面走下来,能看见下面的山坳里,有密密麻麻的木屋、石屋,好一点的修成两层,带个院子,差一点的,就是个茅草屋。
……也有人学着山上的上层人士,挖了个简陋的洞府的,但这种,没有阵法稳固,容易塌方。
秦然走下去,在乱七八糟的小路间穿行,一路问着那些总是急着赶路的弟子,终于是找到了严易的住所。
严易虽说是外门弟子,但到底是掌药堂的执事,住的地方相对较好……他就是那种家二层阁楼,还带院子的外门成功人士。
推开院门走进去,秦然发现院子里只有些习武练剑的物事,竟别无他物。他知道严易此人,心性确实不错。在掌药堂这种灵石、丹药不值钱的地方,他竟然没有被腐化。
秦然楼下找一圈,没有找到严易,上了楼,到卧室,才找到严易。
他受伤了,很严重,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骨头也断了好多根,眉宇间还有黑气,怕是还中了毒……但到底没死。(本来严易是死了的,但考虑到今天是中秋节,还是吉利一点好。)
他孤零零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像一个将死的绝症病人。
秦然推开门,带进屋外的光,他看过去,逆着光看见了天使。
“秦首座?”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相信一峰首座会来外门看他。
“你怎么样?”秦然随手带上门,走了过去。
严易勉强笑了笑,说道:“不太好。”
他挣扎着起来,想招待一下秦然。
秦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被子,制止了他的动作,自顾自的搬过一个椅子,在床前坐下。
“手拿过来,我给你看看。”他与严易说道。
严易迟疑一会,还是从被子里伸出手,给秦然把脉。
他这一只手,遭受了严重的虐待,被重物碾轧过、重击过,已经不似人类的手了。可以根据这只手想象,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恶行。
他此时还能动,只是因为他有些修为在身上。
秦然没正儿八经的学过医术,但他是炼丹的,常年研究人体结构,对一些基本原理还是略懂。他会把脉,能通过脉象判断人体的病症;也会神通,直接用元神进入体内去看。
所以没多久,他就把严易的具体情况摸清楚了。总的来说,大部分是物理伤,严易是被人殴打了,伤重及内脏;小部分是毒,有人给他下了慢性毒药。
物理伤,严易到底有修为,养一养,慢慢调理,也许一年半载就好了;但是慢性毒药,却会让他在养伤过程中,一点点死去。
总结就是,等严易的物理伤养好,慢性毒药会在不知不觉中爆发,严易最终会毒死。
……何等的歹毒心思!
秦然拿出治理外伤的丹药递给严易。
“秦首座,这,我受不起。”严易却怎么也不要他的丹药。
“大好男儿怎么磨磨唧唧的?”秦然摇头,将丹药碾成粉,直接从严易的皮肤肌理送了进去。
在丹药起作用的过程中,秦然根据分析出那毒药的种类,自己在乾坤袋里翻了翻,翻出些药材来,简单配比了,以手为丹炉,以丹水提取,为严易手搓了一颗解毒丹。
“来,他们给你下了毒,这是解毒的。”秦然道。
严易看着秦然当着他面搓出来的麻麻赖赖的东西,不禁有些迟疑,但最终,他想到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秦然惦记的,还是接过来吞下了。
“道剑门走了这么多年的下坡路,宗门都被人浸透成筛子了。”看着严易的样子,秦然叹道,“自己的弟子在门派内被二五仔毒杀……”
严易听着,却不敢搭话。这不是他能说话的层次。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复原,心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该怎么说才好?或许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他进入道剑门三年了,所见所遇都是勾心斗角,都是算计,没有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或者对他好的人。
一峰之主,是何等高高在上的神仙?以前他想也不敢想,今日却亲临凡尘来为他治病疗伤。
他怎么能没有一点感动呢?
秦然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说道:“有时候,我不知道是我暮气沉沉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道剑门暮气沉沉的,少有活力。不像是要兴盛的宗门,而像是要衰亡的宗门。”
这时严易稍好一些了,他从床上坐起,看着秦然并不高大的背影,还是说道:“道剑门很强大的。道剑门的修士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受人尊敬。”
“强大……”秦然喃喃道,“再强大,能以一己之力硬刚两个宗门吗?”
“什么?”严易听不懂。
“你不知道三国,所以你不懂现在的局势,现在是孙刘抗曹。”秦然笑起来,摇头道,“曹操再强大,也顶不住啊!”
严易完全听不懂了。
但秦然也没有要他听懂,甚至秦然就是欺负他听不懂,发一发牢骚而已。
“你现在感觉如何了?”他问严易。
严易再体悟自身,道:“幸得首座仙药,我已经快好了。”
重伤加中毒,在严易来说是天大的事,在秦然来说,就是两个简单的丹药。
“那记得明天来上班。”秦然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上班?”严易虽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却能大致猜出来,他问道,“我还可以去执事堂吗?”
秦然拉开门,回头笑道:“自然可以,现在执事堂很差人的。”
“执事堂差人吗?”严易依旧疑惑。
秦然也不解释,径直出门去了。
他随手带上门,往外走,刚刚走到走廊正中,忽然有一道金光照向了他,那道光里,是满满的锋意。
他正要寻光看过去,便听到有人在喊:“快看,是路君行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