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光是聘礼就如此多,可见暗地里的好处更多,银子也更多,余家,从来都不缺银子。
可余重霖却不愿在余莺儿身上多花一分,直接将她送进宫里做宫女去了。
奚峤抖了抖手里的单子,余鸯送的多是珠宝,什么碧玺、绿松、红蓝宝,有打造好的首饰,也有静待加工的裸石,全都是一盒盒的,价值远在余鸳送来的之上。
林家富庶,可见一斑。
见奚峤面无表情,小林子小心翼翼的道:“格格,管家还说,两位姑奶奶递了话回府,说明日要带夫婿和孩子一起回来给您请安。”
奚峤将单子扣在桌上,身体后仰往椅背上一靠。
原身的母亲吴氏在各家大户里做乳母,余家后院当家做主的一直都是马氏,别说余莺儿,就是原身也没少受苛待磋磨。
只是原身在家时,吴氏尚在人世,马氏和她的儿女不敢做得太过分。
故而,原身的日子,倒是要比余莺儿幸福轻松的多。
“去找两支内造的簪子给她们送去,告诉她们,她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不必来拜见。我也好,娘娘也好,都不会捏着以前的旧事不放,但也不想再见到她们。”
小林子咧嘴一笑,格格这意思很明显,她不记仇,但也不会原谅,日后就各过各的,别来沾他们格格和娘娘的光。
张家林家特地送来厚礼,那必然寄予极大希望,盼着自家能得贵人提携,从此更上一层楼的。
可这殷勤期盼因着家中儿媳的缘故落空,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前程在自己眼前断送,岂会不郁卒不失望?
他们不敢将这气撒到格格身上,但是自家儿媳嘛,那还不是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嗻,另外奴才还有一事想问问格格的意思,您的外家吴家那边,可要奴才派人上门去报喜?”
“不用。”
奚峤直接拒绝,在原身的记忆里,吴家就住在京郊,但是却从未见过他们上门拜访。
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这二十来年里兜未曾对原主和余莺儿姐妹有过照料,那如今也没有必要再联系。
“嗻,格格您歇着,奴才告退了。”
傍晚,小夏子放轻了脚步迈进养心殿大门,走路无声的站到苏培盛身边。
小夏子将一沓纸递到苏培盛面前。
“师父,余佳格格让人送了一份礼单来,上面列着宗室们送礼的明细,余佳格格说她不敢自传,托您呈递给皇上,请皇上示下。”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若不是贴着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
苏培盛打眼一瞧,哟,这首页就是十四贝子府送去的贺礼名单。
他刚刚抬手接过,上头的皇帝突然发话:“你们看什么东西呢?鬼鬼祟祟的。”
苏培盛赶紧三两步上前:“回皇上的话,是余佳格格送来的贺礼名单,奴才扫了一眼,大概也明白了余佳格格的顾虑,无他,太贵重了。”
他将名单呈给皇帝,“皇上您瞧这。”
苏培盛指着上面的和田白玉玉观音:“奴才记得您曾让奴才给太后娘娘送过一尊三尺两寸高的和田玉观音像。奴才在您身边伺候多年,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少,这尊观音像那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这若是换了平时,他还真不敢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但是这不是皇上对太后和十四爷彻底冷了心了吗?
“这尺寸对得上,加之余佳格格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奉多年,是识得太后娘娘之物的。十四爷那边的事虽没有传开,但只看孙嬷嬷对格格的威逼,格格定也是猜到了十四爷惹您不快的。”
“如今十四爷府上送了这样价值万金的厚礼给格格,只怕余佳格格要吓得花容失色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单子看完。
观音,鸳鸯,玉章,莲蓬。
慈悲,手足,辞官,怜子。
他怜惜老十四的孩子,谁来怜惜他死去的那些孩子。
“老六是朕与老十四的嫡亲兄弟,老六开府这样的大喜事,老十四送去厚礼也是应该,说来朕倒是忘了让你送赏,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两柄成色好的玉如意、四套贵重的头面、八匹绫罗绸缎赏给余佳氏。”
苏培盛立即应声,正要退下去皇帝私库里挑东西的时候,又听皇帝语气幽幽的道:“太后今日如何?”
他立即住脚: “回皇上的话,今日御医为太后娘娘施针后,太后娘娘说话流畅不少,膳食也比昨日进得香,御医说,若是太后娘娘情绪稳定,再有半月的时间,太后娘娘许是就能正常说话。”
皇帝轻嗯一声,“既然太后需要静养,那就去传朕旨意,宫里宫外近段时间都不必去寿康宫请安了。”
初一十五总有宗室福晋会入宫请安。
“让芳若守好寿康宫,好好敲打敲打寿康宫的宫女太监,太后养病期间,不许有任何岔子。”
包衣的本事,皇帝心里是有数的。
他想了想,又道:“寿康宫的护卫加强一倍,任何进出的人员都要详查,别让些不知死活的为着些小事就打搅了太后的亲近。”
他是怨上了太后这个生母,可是着实也没到要弑母的程度。
况且如今前朝还未稳,一旦太后薨逝更容易引起动荡。
“嗻,有皇上这般为太后娘娘着想,太后定能早日康复。”
皇帝双手撑着御案边缘,不无感慨的道:“只怕太后痊愈后,知晓了朕今日所为之事,心里会更怨怪朕。”
“朕到底是在母子情缘上差了些,抚养朕长大的佟佳额娘,虽待朕极好事事为朕考虑周全,可到底因着朕未曾记在她名下而心有隔阂。”
“而太后虽是朕的生母,可心里却从无朕这个儿子的位置。以前朕小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六弟,六弟的衣衫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可朕却从未得到过一针一线。”
“后来六弟早夭,太后生下老十四,对老十四更是视若心肝,宠溺更甚。不但亲力亲为的照料老十四的衣食住行,还时时敲打伺候老十四的宫人,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怠慢。”
“朕记得尤其清楚,老十四六岁搬去阿哥所的时候,太后亲自给同住在阿哥所的兄弟们送点心,言辞恳切的请他们对老十四关照一二。”
“而这样的关心,是朕从未得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