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罗大公的松江才子和他的好友,鄞县张煌言张玄着很快就知道那位“承东林之绪”,被崇祯皇帝称赞为“忠臣孤子”的黄宗羲黄太冲说朱慈烺的七宗罪并不都是妄言了。
至少嗜杀之罪肯定是有的!
要不然这些用盐腌渍过,但还是发出阵阵恶臭的鞑子人头是怎么来的?将近3000之数的铁甲骑兵,每个骑兵背着的马枪枪尖上都挂着一颗面貌狰狞的人头!
难道斩杀3000鞑子的大沽口大捷真有其事?就算真有其事,3000个脑袋你也不用从大沽口一路带着到江南吧?
又臭又吓人的......
这太子殿下何止嗜杀,简直是变态杀人狂啊!
除了嗜杀,邪妄之罪也是有的!
因为这3000铁骑,还有跟着他们一起到来的步兵、官员、家眷、义从百姓,一路上都在齐声呐喊:太祖高皇帝再世,万岁,万万岁!
很显然,传闻中朱慈烺自称太祖高皇帝再世的事情也是有的!而且不仅是自称......很可能还让不少克难新军的将士相信了这种轮回转世的虚妄之说。
这种事情往大了说,都有邪教的嫌疑了!扣个邪妄之罪都是轻的。
至于贪婪就不用说了,大明历代帝王中没有比他更贪婪的了!单单在淮扬二府,盐税搞了几百万不说,还抄了四家盐总,还没收了八个卫的土地!
专横和不孝也是肯定的!一个太子自称太祖高皇帝再世,这还不专横,还不是不孝?
七宗罪中的五个已经落实了,就剩下狡诈和荒淫了......估计也是没跑的!
真没想到大明的皇太子是这样一个恶人啊!看来以后做了太子爷的官,要小心一点,少贪一点才是了......
就在罗大公和张煌言被朱慈烺的七宗罪震惊的时候,最后一队铁甲骑兵已经从他们面前通过,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呐喊:“皇帝陛下和抚军太子殿下驾到,官员百姓一体跪迎!”
原来是朱慈烺和崇祯皇帝的车驾快到了!
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共乘一辆马车,是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而朱慈烺其实并没有坐车,而是骑马而进,就走在最后那队铁甲骑兵的队形前方,和吴三妹、吴三辅并辔前行。
看到南京百姓逃散和跪拜的场面,朱慈烺颇为得意。一旁的吴三辅则讨好地笑道:“有今日这一场震慑,想来南都士林一定会知道千岁爷的厉害!”
朱慈烺则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才到哪儿?南京名为留都,但其实早就不在皇威笼罩之下了,要不然朝廷的财政也不会如此吃紧了......你看着吧,一定还会有人跳出来找死的!”
吴三辅狞笑着:“若真有不开眼的,臣都替千岁爷收拾了!”
朱慈烺笑了笑,“麒麟门拿下了?”
“拿下了,尽在掌握!”吴三辅道。
“那就好了!”朱慈烺笑着,“待会儿咱们就在麒麟门内下寨扎营,今天晚上就能让南京勋贵们知道咱克难新军的厉害了!三辅,你带人去麒麟门内设置中军吧!”
“得令!”
朱慈烺随后又提高了嗓门:“封思忠!”
“末将在!”朱慈烺的领班侍卫封思忠策马向前。
“你去把张慎言、赵之龙和韩赞周都带到麒麟门内本宫的中军!”
“领旨!”
朱慈烺这才扭头对吴三妹笑道:“三妹,咱们就快到家了!这里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
南京内城,大功坊。
这所徐达他老人家传下来的豪宅名园,这个时候终于也有了那么一点肃杀之气了。身穿利落的箭衣,携带着刀剑和制作精良的鸟铳的徐氏家丁,从大功坊敞开的正门,一路排列到了气派的大堂前面,个个都挺胸凸肚,还真挺像一回事儿的。
徐弘基的兄弟子侄也来了不少,都穿着各自的官服,手按着宝剑,大模大样的站在堂下,好不威风啊!
大堂前方的院子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面大旗,上书四个大字“奉天勤王”!
病病歪歪好多年,看着就要不行了的徐弘基,这个时候居然给人一种荣光焕发的感觉,也不怎么咳嗽了,一张枯黄的死人脸上也有了那么一点血色。大红的蟒袍穿在身上,又遮盖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躯干,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错觉。
他的儿子徐允爵、徐州爵,堂弟徐永基、徐明基,还有在逃的抚宁侯朱国弼,以及几个明明没有什么实力,偏要在浑水里面摸一把的侯爵、伯爵、勋臣,都在大堂两侧分坐。
随着通报消息的徐家家丁进进出出,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喜上眉梢。
消息听上去还不错啊!
太子带来的兵马不多,可能还不到两万人,而且还有大量的官员、家眷、百姓跟随,一看就知道没有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另外,打探消息的徐氏家丁还报告说太子军中还有不计其数的马车!其中一些车辆看上去颇为沉重,周围还有大批锦衣卫和普通的军卒共同护卫,显然是什么贵重之物,一定是太子这一路上搜刮到的金银财宝。
如果这一次勤王的事情成功了,这批金银财宝是不是见着有份?
大家可都是为这次勤王大业捐过钱的......
“公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徐弘基的亲信家丁头目,突然跑了来,在大堂外大呼小叫。
“进来说话!”
徐弘基眉头大皱,不过还是招呼这人入了大堂。
这家丁头目声音小了点:“......公爷,太子的人马入了麒麟门。”
徐弘基笑了起来:“就是要他进来啊!”
进来通报家丁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无比,嗓门又低了两分,“国公,太子派出了3000铁甲骑兵列队入城,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徐弘基眼眉剔起,已经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了。
“而且他们背着的骑枪上都挂着一颗臭哄哄的鞑子头!”
“鞑子头?那是什么东西?”徐弘基亏得也是徐达的后人,居然一下没明白鞑子头是什么?
“就是鞑子的脑袋!”那家丁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呲着嘴道,“就这样砍下来的!”
“假的!”徐弘基猛一摆手,“要是三百颗鞑子脑袋,老夫许就信了,三千......呵呵,这怎么可能呢?咱大明什么时候有那么厉害的兵将了?根本不可能啊!”
“是啊,是啊!”
“国公所言极是!”
“怎么可能......”
那家丁看着大堂里面的大明勋贵都一脸不屑的摇头,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也不多嘴了——大明怎么会没有能大批割下鞑子头的兵将呢?在座诸位的祖宗就是啊!
徐弘基这时笑着又问:“太子的人马现在到哪儿了?是不是往朝阳门来了?”
“没有。”那家丁摇摇头道,“太子的兵马现在据守住了麒麟门、仙鹤门,并且在两门之间安营扎寨了。现在秦淮河以东,已经被太子的兵马完全控制了!”
秦淮河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下游在南京内城西侧汇入长江,而上游则发源于钟山附近。在南京外廓的东部,麒麟门、仙鹤门附近,则呈现南北走向。
“什么?”徐弘基一愣,“他们占了秦淮河以东,这......这是要和咱们开打?”
“恐怕是的......”那家丁点了点头。
徐弘基干笑了两声:“那又如何?咱们据着地利,人数又多了几倍,还有南京内城可倚,而且平贼将军的大兵很快就能到......咱们胜券在握,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