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明是整个镇国公府里最最最得宠的娃。每次闯祸犯错看似都会被抓住罚一顿,但实际上很多情况下林时和从来都是轻拿轻放,不然就林时明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放寻常人家早被打死了事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涉及原则”。
而今日…
在场众人有胆大的,拱手退去之时悄悄看了林时和一眼,瞬间便被世子爷漆黑的脸色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众侍女跟着管家林业逃命似的涌出了房间,直到出了景明院的大门才劫后余生般的长长松了口气。
领头的侍女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气,没忍住开口说了一句:“不知道二公子又惹了什么祸,瞧世子爷的脸色,怕是真的生了大气了。”
“不许随意议论主家。”林业斥责了一句,“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去,把嘴闭紧了。要叫我发现谁嚼舌根子,小心我拔了她的舌头!”
镇国公府是武将重臣之家,为不惹风浪,林业对府中侍女小厮之类的管教甚是严格,决不允许有侍女小厮之类的将主人家作为谈资,把府里的消息泄露出去。
那侍女自然也想起了林业往常对她们耳提面命的话,当即变了脸色,赶忙垂首应下,“是。”
几个侍女很快退去。
林业停在原地,见人都彻底消失在附近,才一边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边同样转身离开。
方才那几个侍女到底有些活泼了,还是得给她们换个活计才好。
府里最近也有不少人懈怠,是时候给他们紧紧皮。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林时和罚人一直都是禁闭抄书,景明院里备下的药膏怕是早就失了药效。
啧,那侍女倒也没说错,二公子今日定然是要完蛋了,看来还是得跑一趟府医那里,提前备些药来…
*
连管家和侍女都能看出他今日就要大难临头,林时明这个身处风暴中心的当事人自然更是一清二楚。
房间门被离开的林业关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识时务的扑通跪下,二话不说先认错。
“哥,我错了。”
林时和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错哪了?”
林时明一头雾水。我又不会读心术,你突然黑着脸进来,什么也不说,我哪知道自己错哪了!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他的小脑瓜子飞速运转。
“…我错在不该犯错,惹兄长生气。”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跟我玩这套?好得很。”林时和气笑了,从袖口里抽出提前备好的厚重戒尺,“你不是一直想叫我揍你吗?无需你在费心筹谋了,今日我便成全你。”
林时明:!!!
林时明:“嗷——哥你来真的…嗷——!”
*
景明院里的惨叫声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那凄惨的声音,叫门口值守的侍卫都不忍再听。
我的天啊,二公子这得是把天给捅破了吧!
二公子没把天捅破,二公子差点把自己捅破。
房间里,打累了的林时和终于将戒尺往案桌上随手一扔,在榻上坐下,扯过案桌中间的茶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整盏凉茶水灌下去,林时和心头的火气都没能消下一点。他深喘着气,一手托着脑门撑在案几上。
下午那剧烈的爆炸声犹如在耳,恍若天降神罚,将山脚巨石都炸了个粉碎。那一瞬间,林时和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他只从林时明的手稿里看出此物威力巨大,却没想到甚至连山石在它面前都犹如刚出锅的豆腐。
第一时间,林时和只觉得无比的庆幸。幸好自己对时明足够关注,幸好自己提前拦下了他的小动作…这等威力无穷的神物,若真叫这不知轻重的小兔崽子顺着心意在柴房里炸了,怕不是连他自己都要尸骨无存。
直到现在,林时和的手都还在颤抖。今日,他才该是是劫后余生的那个。
“哼~”
地上忽然传来小狗一般哼哼唧唧的声音。
林时和垂眸看去,他差点天人永隔的愚蠢弟弟正满头冷汗、一丝力气都没有的躺在地上,艰难的眨巴着他红通通泪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渴望的看向自己…手边的茶盏。
沉默。
林时和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的无语至极。
这天下怎么会存在林时明这等与众不同的生物?
但心里虽这么想,林时和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来又倒了一盏茶水,蹲下身子来一口一口喂到疼的动弹不得的林时明嘴里。
一杯茶水进肚,林时明才觉得活了过来,有了一丝丝力气去满足自己蓬勃的好奇心。
他坚强的抬手扯住了林时和的袖子,“哥…好歹叫我死的明白些。”
林时和并未回答他,而是起身走回榻前,将茶盏轻轻放下,反问了一句:“你知道你那瓷瓶里的东西有多大威力吗?”
为了火药?
可这个礼物他不应该很喜欢吗?
林时明一脸茫然,“我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才拿来做计划的一部分的。
“你知道。”林时和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所以你依然选择用它炸了柴房,好叫我不再以禁闭抄书罚你。”
林时明扯扯嘴角,分外心虚,“这事今早不是已经罚过、揭过了吗?”
“我午后去了趟西大营。你的那个火药,炸平了一处山脚。”
林时明瞳孔地震。
“这不可能!我明明是减了…”
他分明是按着书上的数据,减了分量配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些“进步”的余地,好长久的发挥火药的功效,怎么会能将山石都炸开?
“看来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弄出了个什么东西。”
林时和冷笑一声,骤然转身,锋锐的视线紧紧盯在林时明震惊茫然的脸上。
“你不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就敢拿它炸柴房。林时明,你是不要命了。你好样的。”
“不!不——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减过分量的、我明明——”
“行了。”
林时和挥手打断了他,“故不故意已经没有意义。事实就是你为着些芝麻大点的事做了自己根本没把握的事,而且差点把命赔上。”
林时明嗫喏着嘴唇,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赢了。在我这里你的命确实是最重要的。往后就遂了你的心意。禁闭不必关了,书也不必抄。”
“我…”
“但林时明,你干出这么大的事来,这回我不可能轻易饶了你。方才只算是开胃菜,后面的正餐你且等着吧。”林时和再度蹲下,与弟弟视线相对,“你听清楚了,就是不用这些手段,我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