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尘的眸光黯淡了一瞬，睫毛微垂。
“是吗？还剩几十年，够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说罢，他便又将车子重新启动。
云瑶看着他，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收紧，眼眶微酸。
是啊，凡人终是有一天要面临死亡的，当初奋不顾身救他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瑶将脸扭到车窗那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云瑶的手机铃声划破这方沉寂，她像是溺水的遇难者，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喂，云正丰，怎么了？”
“云瑶小姐，今天是元旦，您回家过吗？”
云瑶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苏聿尘，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
“好，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不等云瑶出声，苏聿尘就已经将车子调转了方向。
到了云家，云瑶在下车之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呢？去哪儿？”
“回公司。”
“哦。”
云瑶看着车尾消失在路的尽头，收回目光，缓缓转身。
早就注意到云瑶的云正丰顶着风雪出来迎接，健步如飞。
“云瑶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跟在云正丰身后出来的是刚到华国不久的罗宏，他看着云瑶，眼眶泛红。
“老祖宗。”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向着云瑶的方向郑重一拜。
由罗宏带头，后面出来的云勤天一家也是如此恭敬的向云瑶行拜礼。
这一幕要是被别人瞧了去，定是又要引起一阵骚乱了。
风雪之中，一位北方佳人绝世独立，她受着一众年长之人的拜礼，面容不惊，神情不显。
云瑶看着面前这些不知道多少辈之下的子孙，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是啊，她与天同寿，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可是苏聿尘他……只是人啊！不过几十年寿命而已！
心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的时候，她觉得苏聿尘的存在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不过是一个寿命几十年的蝼蚁罢了，何必在意。
当真的动心之际，她又开始忧心彼此的寿命相差甚多，真的选择了他，百年之后，自己又是孤身一人。
都说人鬼殊途，人和神，又何尝不是如此！
处于愣怔之中的云瑶回神，手指轻抬。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说罢，便先他们一步进屋。
罗宏他们一进来便看到沙发上的云瑶正在神游，将云正丰拉到一旁，十分担忧地问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很不对劲儿啊！”
云正丰也将云瑶上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
“我哪知道，我今天刚出院！”
“勤天，你过来！”云正丰向一旁的云勤天招呼。
“爸，怎么了？”云勤天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不解地问道。
“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搜是关于云瑶小姐的？”云正丰十分有经验地问道。
云勤天真的很认真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热搜是一大顿，但是要说特殊的嘛！没有。”云勤天十分干脆地回应。
云正丰：“……”跟没问没有什么区别。
“你，就你，找个话题去跟云瑶小姐聊聊天！”云正丰指向云立轩，向他使了个眼色。
云立轩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爷爷，你说的是我？”
“废话！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云立轩：“……”
先前云瑶说要把他送进帝都大学，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到后来云瑶也被开除了，他就更对上学的事情不抱希望了。
可是却没想到，她凭一己之力就将帝都大学从顶级学府的位置上拉了下来，然后，让京师大学成功上位。
该是有怎样的魄力和实力才能如此游刃有余，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已经对在国内上一个好的大学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崇拜云瑶。
“云瑶，我看了今年高校交流赛的视频，你真的很厉害。”云立轩小心翼翼地坐在云瑶对面，略有些忐忑地说道。
云正丰：“……”这个榆木疙瘩！这个时候谈什么学习！
罗宏：“……”
云瑶看着眼前的这个阳光大男孩，眼神微动。
“云立轩，明天去京师大报道。”
正要说话的云立轩愣住，满眼不可置信。
云勤天着急了，直接上前推了云立轩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谢谢云瑶小姐！”
一脸懵逼的云立轩看了看云勤天，又看了看对面神色自若的云瑶。
“你是说，我可以去京师大学读书了？”
云瑶点头，看着激动不已的云立轩，她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是的，这是我的推荐信，明天你将这封信交给罗裕，他会安排你入学。”云瑶缓缓说道。
云立轩难掩心头激动，双手颤抖的将桌上的那封信拿起。
之前的帝都大学有多难进，上到蹒跚老者，下到学语孩童，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来者居上的京师大学难进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成绩要好，就连人品都不能有半分瑕疵。
位列顶尖学府这么多月了，还没听说京师大学要招生的消息。
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他现在竟然拿到了推荐信。
“帝都大学不适合你，这才耽误了。”云瑶突然出声，似乎是在解释将云立轩晾了这么久的原因。
云立轩喜极而泣，一直点头。
“没关系，我知道，我都知道。”
“云立轩，你值得最好的，我相信你。”云瑶笑了笑，眉眼都是无尽的温柔。
对于自己人，云瑶从来都不吝啬对他们的耐心和关怀。
虽然一直没提让云立轩上学的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就为了让云立轩名正言顺的进入京师大学，她可是答应罗裕做了京师大学的副校长，容易嘛她！
云立轩打开那张烫金的卡片，双眼堆起簇簇火苗。
一个字都舍不得跳过，仔细地阅读着。
当他看到推荐人一栏写着云瑶的名字时，也什么都没有问。
父亲说过，只要云瑶答应办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办到，无论过程如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都不要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