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的金子,还能再收回来?”
萧绰看向许良,满眼征询。
“许爱卿,除了最开始的金子富户当场收了,其他地方埋的金子谁挖出来的,什么时候挖出来的,你难道要派人盯着?
就不怕露馅?”
许良笑道:“当然不是,陛下可还记得微臣刚才说过,由曹状元这个县令颁布告示?”
“这……”萧绰猛然警醒,“你是说……”
“不错,让富户出面,上报官府,由曹县令出面,勒令村民交出挖出的金子。
毕竟金银铁矿这些都归朝廷所有,民间不许私采。”
“这……”萧绰瞠目结舌,“一个子都不给?”
上官婉儿直觉头皮发麻,“金子就那么点,挖到的自然高兴,而挖不到的难免心生嫉妒。”
“一旦官府下令上缴金子,那些嫉妒的人必定会举报……”
“你,你怎能想出如此阴损之计!”
许良愣了一下,“阴损?上官大人,下官已经很善良了,好吧。”
“你善良?”上官婉儿嘴角抽搐,“满县老小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分文不取免费开荒,你还说善良?”
许良来了脾气。
女帝说他狡猾也就罢了,到底是皇帝,不好反驳。
结果上官婉儿说他阴损,能忍?
“上官大人,下官只是用这法子翻山,也通过此事告诉当地百姓,不可违法乱纪,怎么就阴损了?”
许良冷哼,“当地百姓如此懒惰,连一心做出事实的曹状元都拿他们没辙,足见奸猾!”
“对这样的人,若本官真的阴损,只需将埋下的金子换成是铜,只需在表皮包上一层金皮即可。
届时官府下令收回金子,当场勘验,不是金子的严惩……”
“这才是真阴损!”
“轰!”
上官婉儿头脑轰鸣,此计还能如此操作!
以金子诱骗百姓挖荒山就算了,结果还能用金包铜反讹百姓!
许良看着默不作声的上官婉儿,继续道:“官府当场勘验金子真伪,假的当场就可以给百姓定罪。
要么还金子,要么蹲大牢。
再不然,一通严刑拷打之后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这个时候当地富户再出面当好人,雇佣百姓干活,由不得他们不干。
甚至这个时候还会感激富户给他们提供挣钱的机会……”
“嘶——”
这下流连萧绰也坐不住了。
按许良所说,这荒山埋金完全是许良自导自演,栽赃陷害百姓的一场戏。
结果百姓白白干活不说,没准还要感谢富户!
她深吸一口气,“许爱卿,南园县百姓虽然懒惰,却终究是我大乾子民,倒也不用如此坑害他们。”
许良摇头道:“陛下,几个县令都未能让当地移风易俗,足见当地百姓奸猾。
若不重罚,恐难以教化。”
上官婉儿忍不住道:“可若依你之计,当地百姓势必与朝廷离心离德,岂非得不偿失?”
萧绰也点头,“当地土族人居多,本就难以管理。
若用此计,只怕会让百姓更加反感朝廷。
若是如此,又该如何?”
许良笑道:“此事易尔。
县衙帮富户解决此等难题,自然不能白白出力。
百姓赔偿的真金,以及富户排忧解难解难的咨询费,都可以拿出来架桥修路,补贴孤寡。
此之谓‘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
萧绰心神震撼。
一件荒山种茶的小事而已,结果许良竟将百姓算计到了骨子里!
荒山埋金、反口诬告、架桥修路……
这一套连环计下来,百姓还对当地县衙、富户感恩戴德!
关键是此计是对人性的贪婪把握的毫厘不差。
即便还没施行就可以断定:这个计策,百姓逃不过!
上官婉儿忍不住接连咽了几次唾沫,这才幽幽道:“陛,陛下,此计只到追回金子便罢了吧,若在金包铜,只怕,只怕……”
她说这话时不敢去看许良。
因为许良后面的话皆是受了她的刺激才说出来的。
她怕一个不小心再刺激到这煞神,对方又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毒计来。
诚如女帝所说,南园县百姓虽然懒惰奸滑,终究还是大乾子民。
对自己人都如此狠毒,太损阴德!
许良呵呵一笑,没有再说。
哪知道萧绰思索之后却盯着许良问道:“许爱卿,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吧?”
“啊?”上官婉儿愣住,疑惑看向许良。
可一想到他此前出计种种,心底又惊疑不定起来。
不能吧,这计策还有隐患?对谁?
似乎有点不对,可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许良似也没想到萧绰会这么说,连连摇头:“陛下,微臣秉性纯良,怎会有此心……”
萧绰呵呵一笑,“秉性纯良……”
许良两手一摊,“真没有!”
萧绰挥手,“不说也罢,左右不过是些官场恶名,对他曹翕纯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许良心下感叹,现在的女帝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上官婉儿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是曹翕纯!
难怪她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在这里!
……
城东驿馆。
甄元平看向面前刚发泄一通火气的赵哲,只将刚到手的一份密信推了推,“殿下,如何?”
赵哲摊开密信看了看,目中露出惊容,“这,这怎么可能?
楚国竟不要香烟配方,主动卖出一百万石粮食。
他们是疯了吗?”
他猛然想到什么,沉声道,“如此一来,你此前所说的香烟计,岂不是落空了?”
甄元平摇头笑道:“落空?怎么可能。
大乾虽然从楚国、韩国买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却是用来赈灾的。
看来临洮的旱灾比想象中的严重啊。
就算他们赈灾能剩下一些,也无非是多等一些时间罢了。
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大乾必乱!”
赵哲忍不住叹道:“还要这么久啊。”
甄元平微笑道:“殿下,须知谋国须有耐心,若操之过急容易暴露真实目的。
如此一来敌人有了准备,反为不美。”
赵哲面露思索,拱手道:“谢先生,赵哲受教了!”
甄元平轻轻点头,目光越国赵哲,看向外面,“大乾女帝,到底是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