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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鸿图劫 > 第99章 玉楼春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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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变脸,说变就变,容不得一点商量。

转眼就是大风造作,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不知堵了多少人回家的路,坏了多少摊贩的生意。

沿街的商铺门前,躲雨的人满为患,百无聊赖之下聊起了江宁近日发生的大事。

说起翟荣强掳花魁凌谣,便引起一阵谩骂之声,惋惜扛官的大侠怎地不替老天爷收拾了这天杀的狗东西。

有人带头嚷嚷着要壮大游行示威的队伍,给江宁府施加压力,这一提议引起了众人的响应,就连商铺里的小厮和掌柜的都撂下了手头的活计,也加入了这场民与官斗的戏码讨论之中。

好景不长,有人将矛头指向了阿四,质疑他的动机。

他们当然纳闷,秦淮河上的立法台至今还未拆除,淮东违法乱纪的官员公布了,江东的官老爷就干净么。

如今这盐价迟迟未能恢复到正常水平,淮帮依旧作威作福,咱们这位武德司的四品指挥佥事大人说是要为百姓主持公道,到头不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官官相护,谁上头没人。就算阿四大人有心除贼,不也得看别人的脸色。

民与官之间,向来是缺乏信任的。便是做了些实事,依然会被质疑。但这并非百姓之过,而是长久以来民与官的不平等地位造成的。

“可莫要误会了阿四大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咱们江宁盐商都叫人给暗杀了,阿四大人迫不得已去庐州讨公道去了。”有人说。

“这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淮帮干的,阿四大人去庐州讨的什么公道。”

……

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沿街躲雨的百姓,三人策马从眼前飞驰而过,众人有些错愕,他们认出了马背上的阿四和那把寒光熠熠的宝刀,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阿四大人回来了,翟荣那厮死定了。”

沿街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玉楼春门前,阿四勒马,瞧着那气派的门脸和紧闭的大门,眉头便皱了起来。

“吱呀”一声,阿四推开门,踏进门槛,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厉害。

玉楼春在城南风头无两,李景儿姑娘连夺三届花魁,想要一睹芳容之辈应该络绎不绝才是,就算今日大雨出行不便,也不该如此冷清。

偌大的艺馆连一个娘子的身影都见不到,未免有些太过反常了。

“有人没有?”

连叫三声,无人应答。

阿四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知定然坏事了。

咔嚓一道惊雷响起,天色顿时黑了下来。阿四惊得浑身一颤,浑身白毛汗倒数,忽听到里边有了些许动静。

“啊……”

阿四惊呼一声,急忙后退两步,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随后气恼地冲进黑暗之中。

雷电闪烁着,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嘴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模样颇为瘆人。

瞧着眼前这人打扮,定是玉楼春的龟公无疑。

阿四定了定心神,见这龟公奄奄一息,心知有事发生,渡去一道真气,问道:“说,发生了何事?”

“死……死……”

龟公颤抖地指着后院,两眼一翻,便又歪头晕了过去。

阿四放下龟公,神色紧张地冲进后院。

玉楼春的房屋布局与艳群芳颇为相似,后院小楼私房都是给贵客使用的,但规模却比媚香楼小了不少,还缺了一进院子。

大雨倾盆,寒风疾走,电闪雷鸣,后院的亭台楼阁掌着灯火,却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杂乱泥泞的小道上,绿叶花卉有些杂乱。

一步一电光,一眼一滩血,简直触目惊心。

任手上沾过数条人命的阿四,见到路边和回廊之上,那些横倒着的尸体,心不知不觉地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翟荣是疯了吗!”谢寒衣倒抽了一口凉气。

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了阿四的脚脖子,脸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的老妇人,乞求道:“救……救我……”

阿四蹲下身,紧忙问道:“李景儿在何处?”

“旁……旁边的楼……”

话未说完,老妇人瞪着眼,一命呜呼。

阿四伸出颤抖的手,替妇人合上眼睛,迅速地朝着不远处的小楼冲去。

小楼大门敞开着,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堂屋里,血泊中倒着七八具尸体。阿四仔细瞧了一眼,没有发现李景儿的身影。

楼梯口,斜躺着两具衣不蔽体的女子,本是面容姣好的红官人,此刻却面目狰狞,暴凸起的瞳孔盯着门外,似是要记住那些离去的身影,哪怕是做了恶鬼,到了阴曹地府,也要为自己报仇雪恨。

阿四见状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两拳,又疼又堵,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老妇都不曾放过,手段如此狠辣,定是翟荣杂碎干的。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楼上传来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吼声,阿四神色惊变,大喊一声“景儿姑娘”,便冲了上去。

二楼一片狼藉,阿四扫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几名龟公和红官人,便进了内室,发现李景儿握着一根带血的发簪,惊恐万分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她还穿着那件花魁大会上惊艳四座的霓裳,只是这件霓裳华丽不再,早已被人撕扯得稀烂。

几日不见,妩媚多姿的俏娇娘,无数文人雅士都想一亲芳泽的花魁,此刻犹如惊弓之鸟,头发凌乱,浑身是伤,鲜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口渗出,让人见着心痛不已。

“景儿姑娘……”

阿四忍着心中的怒火,上前想要夺下李景儿手中的发簪。

李景儿像是见着了魔鬼,拼命地往后缩,嘴里还喊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奈何身后便是墙壁,退无可退。李景儿颤着身子,惊恐地盯着阿四。

倏地,她像疯了一般,握着发簪扑向了阿四。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景儿疯狂地哭喊着,阿四却是一把夺过发簪,紧紧地抱着她,温柔地说:“景儿,我是阿四……”

手上没了发簪,李景儿无意识地用拳头捶着阿四的背,惊恐之中分毫听不见阿四的声音,也认不得眼前这人是她期盼了许久之人。满腔的恨意,让她失去的理智,她一口咬在阿四的脖子之上。

“嘶……”

阿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任由着李景儿发泄,而他则一手抚着李景儿的头,绵柔的真气渡去,试图稳住对方的心神。

盏茶功夫,李景儿终是没了力气,趴在阿四的身上,无声地痛哭着。

虽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但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拥有一份超越利益的同理心。

何况李景儿当初对凌谣不离不弃,就已经是阿四心中值得信赖的朋友。

李景儿的哭声,在阿四心中的怒火上浇了一盆油,气得浑身都发出轻微的颤抖。

那些死去的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若不将施暴之人绳之以法,如何能告慰这些无辜之人。

“景儿,是不是翟荣干的?”

阿四恶从胆边生,无法再去顾及李景儿的感受。哪怕是伤口上撒盐,他也要问出凶手。

果然李景儿闻言浑身愈发颤抖,哭得撕心裂肺。

楼下响起了动静,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景儿缩得更紧,抱着阿四痛哭着。

阿四从床榻上扯下一条被子盖在李景儿身上。

“天杀的,天杀的。”

玉楼春的鸨儿上了楼来,双眼噙着泪水,又恨又恼。

有些胆大的嫖客和红官人也跟了上来,脸色煞白,望着阿四怀中的李景儿,说不出来的滋味。

阿四一见便知,鸨儿领着的这群人必然是知情之人,歹徒行凶定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准是贪生怕死,躲着没出来,这才避过一劫。

阿四将李景儿抱起,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后瞪着鸨儿冷声问道:“翟荣呢?”

“天杀的翟荣,怎能如此祸害人。”

鸨儿心中本就万分难过,见阿四如此冷面,登时心神崩溃,涕泪横流,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

原来今日下午,翟荣与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来玉楼春,点名让李景儿侍奉。胳膊拧不过大腿,鸨儿在翟荣的威逼之下,只得让李景儿前来作陪。

起初翟荣与宋长文、陈天霸三人吃酒还好,有说有笑,但翟荣这厮吞食大量的五石散,言行愈发乖张疯狂。先是要求李景儿当众脱了衣裳伺候陈天霸,李景儿不同意,陈天霸也不强求,但翟荣却觉得失了面子,便狠狠抽了李景儿两耳光。

鸨儿出面好言相说,红官人见过这些场面,知道该如何应对。主动热情相陪,顺从地脱去外衣,哪知这翟荣却是不依不饶。

李景儿见状想借收拾妆容为由抽身离去,翟荣却像猫儿被踩了尾巴,顿时暴跳如雷,又吞下一包五十散,抽出一把匕首,指着众人道:“那贱种害本公子,本公子也必不让他的女人好过。李景儿,你这个人水性杨花的贱人,今日就让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翟荣扑向李景儿,却被陈天霸拦了下来,宋长文在一旁煽风点火。

陈天霸气恼,甩袖下楼。翟荣色厉内荏,只得拿红官人出气,拔出匕首,”噗嗤“一声,便结果一名红官人的性命。

惨声连连,翟荣与淮帮枭众横行无忌,宋长文见目的已经达到,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玉楼春。

阿四青筋暴跳,拳头握得嘎嘣直响,沉声问道:“当初我就该一刀劈了他。鸨儿你说,他们往何处去了?”

鸨儿畏畏缩缩,看了一眼阿四,便避开了眼神,说道:“兴……兴许是出城去了。”

出城?阿四眉头一皱,翟荣自知我必定不会罢休,他此番又在玉楼春造下这等杀孽,唯有回到扬州府,兴许还能保全一条狗命。

“鸨儿,景儿是你玉楼春的姑娘,先前没保护好她,我不怪你。你不去报官,这笔账我先记下了。现在我把她交给你,若再出一个闪失,我要你们的命!”

阿四冷冷地看了看众人,随后转身将李景儿放到床榻上,“景儿,你好好休息。我必手刃了那狗杂碎,给你和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李景儿死死地抓着阿四的手臂,阿四笑了笑,“放心吧,他伤不了我。”

掰开李景儿的手,阿四瞪了鸨儿一眼,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他头也不回下了楼。

……

大雨滂沱,雷电交加,阿四怒气冲冲的出了玉楼春,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翟荣会从哪个门出城?

谢寒衣瞧出异样,说:“翟荣慌乱而逃,必不会舍近求远,只有两种可能。”

“南门,东门。”两人异口同声道。

阿四今日是从西华门进的江宁城,随后三人又是从北城来的玉楼春,若是翟荣从西华门,或北门而出,必然会撞见,或是惊动百姓。从南门或东门回扬州府,要么走的是旱路,要么走的是水路。

看起来,从南门前往白鹭洲码头,坐船回江宁才是最佳的路线。

不过以防万一,东门还得去查看一下,阿四说:“寒衣,兵分两路,你去东门,我去西门,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翟荣那杂碎逃脱了。”

说着,阿四将目光投向了秀玉灵,“至于你……”

“我自然与你一起。”

“好。”

阿四也不扭捏,三人扬鞭策马,驶向一南一东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