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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兰庭葳 > 第99章 危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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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雪妍抬手扬起一把粉末,趁他捂住口鼻的瞬间与他拉开距离,见他还有冲过来想擒住她的架势,她忙将手中的画抛了过去道:“等等!我想和你联手!”

陈安一愣,少顷冷笑道:“师姑娘和我联手?莫不是我听错了?”

师雪妍指了指地上的画,接道:“你如此宝贝这幅画,不就是想将它当做威胁师家的筹码,可惜你棋差一招。”

陈安不知她是何意,眯起眼睛,并未答话。

“这幅画是假的。”

她虽未见过言青豫手中的那幅城防图,但她父亲的风格笔法熟知他的人都能认出个五六分,且她看过陈安手中这幅,明显是仿的。

可是谁仿的呢?

师雪妍暂时未猜到是何人为之,但她之所以要偷这幅假的城防图,是因她怕陈安以此在陛下面前做文章。

要知有的事,只要埋下一颗种子便会发芽,就算陛下不信陈安的话,也总会心中起疑,故而师雪妍不能让陈安有这种机会。

联手这种事当然是假,一来她是为了稳住陈安,二来为了让自己利用此次机会化解危机。在来之前她也想过可能会很危险,但她的身份特殊,陈安既已知道城防图之事自然会信她为了师家能与他联手,便不会真的对她下手。

陈安将画拿在手中,紧皱眉头细细打量。但他不通笔墨,自认不出笔法,也分不清真假。

隔了少刻他抬起头来凝视她:“若此画是假,师姑娘何必来偷?”

“我父亲笔法,需得仔细看过才辨出真假,此画……”她紧盯陈安面上的表情:“应是十分通书画之人才能临摹得出,给你这画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心思,用假画来蒙骗你,不过是想借你和皇后的手对付师家。”

陈安嘴角浮笑:“师姑娘被急着乘间投隙,画真不真我不知,但师姑娘若冒着危险来做这种事,看来那人说的话不假,师家……果真通敌叛国。”

师雪妍皱眉,此人还真不傻。

她稳了稳心神,接着道:“我父亲两朝元老怎会通敌叛国,你说的此人应是曾经的长宁侯,不然你以为皇后为何知晓此事却按住不发?此事我父亲受他诓骗,城防图虽是我父亲所画,但却不是给他,他用计得来了城防图,以此要挟我父亲,我父亲没有理会。韶广死前应是将此事告知了皇后,可若皇后将此事告到御前,怕是再不能好好地稳坐后宫。”

“你说是吧……谢大人……”

她忽然止了声,看向陈安,见他蓦然抬头,神色骇然,于是继续发力:“我去过黔州,宿阳郡守张大人是个好官,可惜他死在了隗之俭的手中。你曾为张大人所救,改头换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又为何要在害他的始作俑者手下做事呢?韶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陈安听了她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师姑娘凭何认为张大人死在隗之俭的手中?”

“什么意思?”师雪妍怔愣,忙问道:“难道张大人不是死于隗之俭之手?”顿了顿,她生出了另一种猜测:“是你杀了张大人?”

“师姑娘觉得我是恶人,若有坏事第一个想到我,但你可知这世间多的是人面鬼心之人,掩藏在好人皮囊下的恶人……更可怕。”陈安见师雪妍不信,叹了一声,道:“杀张大人的凶手另有其人,此事我当时已查到些线索,不过差点遭此伙人的毒手,为了活下去,我只能投靠韶氏。”

竟是如此……

师雪妍大感惊讶,她一直以为是隗之俭杀害了张大人,而庇护此人的韶氏便成了幕后之人,但她还是猜错了。

陈安口中的“此伙人”到底是为何要杀了远离淮洛皇城的宿阳郡守?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又是孤衍氏逆党?可他们的目标不是陛下与整个祁国么?杀了张大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越想越乱,师雪妍赶忙打住,她现在要做的是让陈安落入她设下的陷阱,必须要让他相信自己,此事先放一放。

“我信谢大人心中对张大人留有一丝情义,可否看在张大人的面上,助我铲除孤衍氏逆党?”

陈安低笑一声,道:“我为何要助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若祁国不在,何来皇后?无论孤衍氏逆党与你许诺了什么,若是祁国国破,他们定不会留你,皇后更不必说。”

“这种事不用你一个女娃娃来提醒。”陈安嗤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都能活下来。”他忽然冷道:“师姑娘……看来你的诚意不足。”

“既然谢大人要诚意,好说,不就是想要苏贵妃的命么。”

“不错。”陈安道:“据我所知,师姑娘与苏贵妃交情匪浅,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呢?”

“如何下不了手。”师雪妍笑道:“当初结交苏贵妃不过是因其深受陛下宠爱,我父亲虽为两朝元老,可毕竟多一重靠山,便多一重稳固,既然城防图之事已出,一张嘴说不清楚,自然要多一张嘴才好。”

陈安垂眸沉思,后缓缓走至她面前,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幅画是假的,但我希望师姑娘说的话不会有假,否则……皇后娘娘若坐不稳后宫,师大人自也坐不稳朝堂。”

师雪妍因紧张而屏住了呼吸,直至他抽身后退才缓缓吐了出来,只是那种犹如毒蛇缠身的恶心感随之而来,让她浑身难受,却又不得不装作镇定地笑了笑。

“莫说一个苏贵妃,只要是为了师家,淮安王我也杀得了。”

陈安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良久之后笑道:“是我小看师姑娘了。”

师雪妍见他要走,忽道:“曹嬷嬷人呢?”

差点将此事忘记了。

陈安又转过身来:“曹嬷嬷自会回来,只是你需得给她些劝告,不该管的事若再来插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陈安说完拿画轴敲了敲她的肩膀:“我耐心不多,给你三日时间,若办不到此事,瑶云阁的人还有你们师家,便都保不住。”

陈安走后,师雪妍才觉脚下一软,她忙扶住一旁的墙面,待脑中清醒后才将人皮面具又贴了回去,她想去瑶云阁,但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又想起自己嘱咐丹淑的话来,便快速朝着家里赶。

“姑娘你可回来了!”丹淑见她穿着一身宫婢的装束,本还奇怪着,却在她身后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忙将她拉进了师府大门,并命人好好看着才开口:“姑娘,刚才你身后有个人影。”

师雪妍倒不意外,陈安定然是不放心才派人跟着她,但她本也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无论是言青豫或者是南凌延月心中都有权衡,唯她只能为师家,所以她与陈安合作之事还需瞒着他。

“无需在意此事。”师雪妍问道:“父亲兄长可回来了?”

丹淑摇头:“姑娘才进宫没多久,郎君便托人回来送信,说是今夜与老爷有些事耽搁了,会回来的晚些,让姑娘先睡。”

果然是被支开了,不过她既已平安归来,想来皇后也没有理由再留着父亲与兄长。

丹淑帮她拆掉发髻,见她眉头紧锁,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姑娘这几日是怎么了?”

“丹淑……”师雪妍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我不想瞒你,师府……或许会有劫难。”

至于这劫难能不能过去,她也不能保证。

丹淑听后坐在了她身边,为她散开长发,缓缓梳理,语气淡然:“谁家没个劫难,更别提师府这样的地方。”

师雪妍将妆匣中的金钗拿了出来,回过身放在她的手中,道:“若是日后师府有难……”

丹淑将那支金钗拿在手中,笑道:“奴婢原本便觉这支金钗最好看,偏姑娘怎么也不戴,还有那支嵌着宝石的,也被姑娘给了林氏,姑娘总是这般,为别人想,为师府想,可姑娘何时为自己想过了?”

师雪妍却不这样认为。

以前的她脑中只有逃离父亲,逃离师府,逃离这座金雕玉砌的淮洛城。

可她到底做不到,因为这里有她的家,有她最重要的亲人。

“奴婢在你身边久了自然看得清楚。”她坐在师雪妍身旁,握住她的手,道:“老爷总说你任性,你何时不是被身份拘着,儿时韶姑娘欺负你,你顾着师家对韶氏百般隐忍,又顾着师家几次拒了蓁将军,别人看不出,奴婢如何能看不出。”

师雪妍眼眶发红,忍不住趴在她的肩头,却什么都说不出。

丹淑年纪比她大,却总纵着她做事,自小也因她受了不少委屈和责骂,若是日后师府难逃劫难,丹淑作为她的贴身侍婢又如何能脱身?

丹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人奴婢不知,可奴婢既然已投身在这里,自然心已在这里,奴婢愿守着姑娘,若能看着姑娘嫁人自是最好,若……无论今后发生何事,奴婢都跟着姑娘,不叫姑娘一个人。”

师雪妍用力抱住丹淑。

丹淑感觉她哭了,一时有些慌神,将她轻轻推开,用锦帕擦了擦她的面,笑道:“姑娘连哭起来都好看,不过还是笑着更好看。”

师雪妍破涕一笑。

这一晚丹淑破例睡在了师雪妍的榻上,两人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丹淑沉沉睡去,她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帐顶。

从定亲礼开始,很多事的走向都偏离了她的预料,但最意外的便是言青豫真正的身份。

他不是皓东延,只是言青豫。

而言青豫,是孤衍氏逆党。

要说她是如何识破他的身份,要从那把“昆轩”说起。

言青豫在入宫之前,是个靠着琴艺挣钱的琴师,他对琴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

她儿时便听过他弹琴。

自陛下赐下那把“昆轩”起,他便一次也没弹过。她原本以为言青豫是因太过宝贝那把琴,故而一直将它好好保存,直至她在房中见他将那把琴丢进了木箱,神情厌恶。

如此爱琴之人却把如此难得的稀世之珍随意丢弃,显然是十分不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不难懂,但放在言青豫的身上却是匪夷所思。故而才有她偷偷溜进去将琴拿出来看,后又被言青豫撞破不小心摔了琴的事发生。

在书院时言青豫坦白自己是皓东延,她原本以为这才是言青豫不愿弹琴的解释,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闻了一件事。

也是她最近才想通的一件事。

那把“昆轩”是北祁一琴师的旧物,在北祁国灭后辗转到了一商人的手中,又被“有心”之人买来献给了当今陛下。陛下虽不喜此物,但想着到底是个稀罕物件,便给了当时风头正盛的言青豫。

可惜的是,言青豫得来之后便将之弃如敝履,甚至觉得是种耻辱。

若不是孤衍氏旧人,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还有那差点要了她命的琴师,他以为她必死,曾告诉她“做你的师府嫡女有什么不好,偏要来刨根问底,若不是他心软,你早已死了千百次!”

认识她,且是孤衍氏旧人,还能对她心软之人,不是言青豫又是谁?

在联想谢铎之言,怕两人早已搭上了线,只是谢铎还不知她早已知晓言青豫的身份,言青豫自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才能在其中设下陷阱,等待着二人来跳。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

师雪妍起身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晃动的树枝,叹道:“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