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谣言
心儿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远处翱翔着几只鹰。
果然越往北方走，脚下面越软和，光干草都没过脚背了，不像涂国的地界，草都稀疏露出地皮了都。现在明白，为何老汗王要不惜代价的争夺这片草原，原来是因为这边的草原如此丰茂。
沿途碰到牧民，他们都说库楚力格天神附体，已经攻破了十二联盟部落的最后防线，马上就要凯旋。有村庄里的胡族百姓已经开始说他们是涂国的子民，似乎他们已经比自己的联盟军先一步知道了落败的结果。
心儿已经走了两日，这条延绵的战线竟还没到头。
她夜里就宿在不同的牧民家中，牧民夸赞狼军队伍没有抢夺他们的牛羊，他们只为打仗而来。
当心儿说她是从涂国来的后，那些牧民都热情的接待了她。
这日道别了两个老夫妇，心儿继续上路了，这次不光得了好多干粮，还得了一个任务。
这对老夫妇有个儿子前几日前离家出走，他们的儿子留下信说他要去投库楚力格的狼军，可那狼军岂是他想参就能参的，许多大户家的儿子都参不上呢！
两位老夫妇腿脚不便不能远行，只好托心儿帮忙找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叫朝鲁，让他别自寻麻烦还是早日归家，家里的羊还等着他放。
心儿答应了老夫妇，不过她来大漠听过叫朝鲁的已经不下六七人，不知道会不会找错，朝鲁的阿妈给了心儿一条她缝制的腰带，说他儿子一看便知是家里寻他。
又走了半日，在路口遇到了两伙不同方向逃难的难民。
自从要打仗后，十二个部落的士兵没事就来打家劫舍，简直不给人留活路，他们已经被联盟军抓了几次壮丁，还被抓走了不少的牛羊马。
现在打仗打到家门口了，他们不敢坐以待毙，连夜将行李绑上马背，赶了牛羊，拖家带口的往安全的地方跑。
他们有的人说涂国的狼军败了，有的 人说联盟军败了，双方各抒己见，在交叉路口争执不下，但他们的消息又都是风里刮来的，真假不能辨。
总不能骑马跑去前线一探究竟？万一被当了炮灰打死了怎么办。
于是他们最后一起坐下来抽烟，吃了午饭，又吃了晚饭，各自搭帐篷睡了一晚，早上吃完了早饭还是没讨论出来个结果，不知究竟该向哪里走才是对的。
他们遇到心儿，当听见心儿说她要去前线的时候，这群人好像是见到了救星，请她务必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们前线的战况。
心儿答应了他们，然后获得了不少肉干和包子。
……
焦黑的战场上，都是库楚力格带着他的狼军战斗过的痕迹，她耳中似乎听到震耳的嘶杀声，刀剑搏斗的声音，最后将士的血流在草地上，草好像死掉了。
这样的草原，还夺回来干什么呢？
一切都仅仅为了满足汗王的私心，却给无辜的人们和草原多了一重苦难和伤痛。
初春的草原还是冷，手工缝的羊羔皮背心也只能是堪堪挡住寒气，整日都奔波在路上，只会觉得越来越冷，到了晚上一定要找人家投宿，脚程也就慢了许多。
今日过后，心儿决定不再为了投宿而偏离路线，夜里就睡在地上，天明就开始赶路，再不歇息。她走的越远，说明狼军攻占的地方越广。
心儿抬头远远望去，已经能看见北面那边出现了山脉，说明快到北方的尽头了。
狼军势如破竹的战斗力，是将对方的联盟军逼的节节败退至此。
心儿沿路看见了更多新埋的坟包，里面埋葬的都是狼军将士，因为只有狼军的尸首是被掩埋的，而那些联盟军将士的遗体都是被堆成堆用火焚烧，但烧过之后秃鹫和老鹰也不来吃，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鸦落在上面。
心儿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近死亡，这一堆堆的尸首，模样竟和黑色的牛粪没分别。
而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没了名字没了面目没了以后，等待着腐化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看见的坟包越来越多，心儿开始担心库楚力格和狼军了。尤其是自己要带给他们的消息，皇帐和军帐已被控制，他们现在只能胜不能败，因为后方没有退路了……
越是靠近前线，仿佛空气都开始焦灼。
心儿看到是落首领的家眷跑出来了，她们三三两两奔波在逃亡的路上，那些当仆人的人好不容易跑出来，想回家结果却发现没家了，只能慌不择路的跟着人们一起盲目往南走。
心儿找了个落单的胡族姑娘问话，她说最后一个部落那边也打起来了，涂国的狼军接连对战，兵力大损，也死伤不少。最后这一仗已经打了三日还未结束。
不知为何，心儿的右眼忽然剧烈跳了两下。
她给了这个姑娘一些食物，让她去十字路口那边告诉那边扎帐篷的人们，说仗已经打完，让他们安心各自回家去，涂国的军队定然不会伤害他们。
心儿的路程，越靠近前线听到的消息就越准确，说狼军已经打败了十二个部落的联盟，如今已经休战等着和谈了。
晚上心儿好容易才找到一块可以栖身的大石，她准备在石头旁将就一晚，她将马匹拴在远处以防马引来狼伤及自己。
她累极了一躺在地上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清晰无比的梦。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忽然一颗星说话了，居然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说：“心儿不要往前了，前面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还是快带着钟灵回家去。”
又一颗星说话：“母亲要你爱人先爱己，你为何总是忘记。”
是长公主的声音，是母亲。
心儿瞬间泪目了，看着那颗星道：“母亲～心儿好想你。”
又一颗星说话了，是陌生又温柔的声音，她说：“心儿你不要害怕，我们一直会陪着你。”
心儿虽然猜到她是谁，却不想回应她。
自始至终有颗星星都没有说话，心儿一直等着她说话，可她就是不说。
心儿忽然冲那颗星星喊：“钟留夷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和我说句话……”
……心儿把自己喊醒了，醒来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头顶也没有了一颗星，天已经要亮起来了。
路上的战场来了一些鬣狗在找吃的，一两只还好，若是多了，心儿就得绕路走，怕它们群集起来攻击她的马，于是近在眼前的路又多走了一日。
库楚力格说，他离开大漠的时候年纪太小，只记得广阔无垠的风自由来去，当时他很羡慕那风，他却只能日日在军帐中训练，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听着父汗的教训入眠……
心儿身上的食物已经吃光了，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借宿吃饭的地方，路过的蒙古包里都被洗劫了般的空，里面生活的痕迹还那么新，却已经是人去屋空。
心儿远远望见一个年轻的胡族男子走的跌跌撞撞，他穿的衣服有些眼熟，主要是那花纹的颜色和样式很熟悉。
是，朝鲁！
他走的失魂落魄的，忽然脚下绊倒，一头杵在滩沼泥中，一动不动了。
心儿赶忙跑过去扶起他，摸了摸他鼻下，还有气。
他睁开眼睛，两眼空洞无神。
心儿用胡语问他是不是叫朝鲁？
“你为何会认识我？”
心儿把他妈妈的腰带掏出来给他看。
“你父母在着急的等你回家，他们说你去投军了，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提了，我的英雄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什么，谁？你说谁死了？”
心儿一脸凝重，攥紧他的衣服问；
“库楚力格！那个天下最厉害的狼军首领，他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