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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婚宴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沉,大约是怕宁绝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彻底毁了这场盛会,以至于后面谁都没再来找他不快,倒是意外的让他安静待到了散席。

然而,回到宁府后,不过稍许,宁绝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李管事就领着四个小厮到了麟上院。

“小公子,老爷请您去祠堂。”

李管事严肃开口,身后四个人高马大的小厮凶神恶煞,那模样明晃晃的昭示着,只要宁绝胆敢说一个“不”字,他们就会立马冲上来拿人。

“公子……”

阿七和阿九一脸担心,宁绝倒是平静,他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随即从容不迫的跟着李管事出了门。

宁府祠堂里,宁辽双手负背立在那几十张灵位前,宁绝一进门,他便厉喝一声:“跪下。”

宁绝没动,宁辽一抬眼,身后四个小厮上前,打算以武力强迫。

“宁大人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动手,此事便到了无可转圜的余地。”宁绝平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他着实淡定的可怕,宁辽也有些犹豫了,抬手止住下人们的动作,压着怒火问:“今日在安国公府,你为何要那般做?”

“我做了什么?”

宁绝道:“安国公世子当着满堂宾客,公然羞辱我的朋友,安国公那一杯酒里,掺的是什么意思,需要我跟你解释吗?”

他没喝张仪的酒,安国公便想替儿子找面子,如果他喝了安国公的那一杯酒,那就表示他低了头,认了错。

可他何错之有?

又凭什么要认错?

宁辽不是愚笨之人,他明白个中道理,但这也不代表他就该丢脸啊。

“你不想喝可以不喝,为何偏偏要扯到我身上?”他还是一脸愤怒:“你知不知道,你那一番话,会让我颜面全无?”

“那又如何?不是宁大人自己叫我过去的吗?”

“我叫你去,是想让你跟诸位大人结交,并不是让你给我找麻烦的。”

听到这里,宁绝脸上露出了一丝嘲意:“结交?宁大人凭什么觉得,我愿意与他们结交?”

难得就因为他们地位崇高,所以他就必须去伏低做小吗?

宁辽气愤:“那里坐的全是朝中大臣,你不愿与他们结交,你还想与谁结交,皇子吗?”

“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但凡掺上利益的,我一概不愿。”

宁绝眼底是深深的厌恶:“尤其是那种强塞给我,不顾我意见的,我更是厌恶至极。”

“你有什么资格厌恶?”宁辽不屑冷笑:“就凭你这七品司谏,还是你那探花郎的名头,黄口小儿,且不知数百年来,史书上有多少状元、榜眼籍籍无名,最后连个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他不争,不抢,不去算计,不为自己的前路添砖加瓦,就算有绝世才能又如何,最终也只能湮于尘土,痛悔一生。

在他眼里,官途权势是最重要的,这大约就是宁绝与他最不相同的地方。

“宁大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想往上爬。”

宁绝说:“我对权势所求不高,如果能自由自在,顺心而为,那纵使一辈子做个七品小官又如何?”

这话可刺激到了宁辽,他双眼一凛,语气都多了几分狠厉:“混账,枉你苦读十数载,竟生得这般没骨气。”

“你们……把他给我关进柴房,没我允许,不准任何人给他送吃食。”他招手吩咐候在一旁的四个小厮:“你既看不起权势,那我就让你看看,权力究竟有多好用。”

话落,四个小厮上前,其中两人钳住宁绝的胳膊,巨大的力道将他双手反剪于身后,瞬间让人动弹不得。

宁绝没有反抗,他一个文弱书生,打不过四个彪形大汉,与其多受折磨,不如老老实实的,反正他们也不敢打自己,最多关几天而已。

不过,在走前,宁绝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宁大人,宁绝一身反骨,你若今日折不断,明日,必会受其所伤。”

言罢,他就跟着四个小厮走了,徒留宁辽站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他倒不怕宁绝报复自己,只是觉得可惜,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何偏偏就不知道争气呢?

他有些后悔没能早早将他接到身边教养了。

后院柴房里,宁绝坐床边一言不发,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拼凑着,铺了一层稻草的草铺,也就李管事不忍心,让小厮拿了套下人们都不用的麻布床单盖在草上,还给他准备了一床薄被。

三月底的天并不算暖和,尤其是夜晚,如果不避寒,生病是常有的事。

外面天已经暗了,柴房没有油灯,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宁绝和衣躺在床上,他有些想安崇邺了,回宁府第二天,他让人送信来,说要去武城一趟,如今过去六七天了,也不知道事情办妥了没有,他又是否平安?

取出怀中的青鱼石,他蜷缩着双手攥紧,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元氏来了柴房,他带着饭菜,但门口的小厮不准送进去,没办法,她只能抽泣着在门外劝宁绝跟宁辽认错。

元氏说了很久,宁绝视若无睹,直到她哭出了声,他才叹着气回了一句:“母亲,回去吧。”

他没有什么错好认的,他不信宁辽能关他多久,说到底他大小也是个官,多日不上值,总会有人来询问情况。

元氏见自己说的话也不管用了,无奈之中,也多了抹痛心,她哭着在柴房外待了许久,直到最后离开,宁绝也没再多说半句话。

柴房里除了柴火,什么都没有,一整天下来,饿倒是其次,没水喝才是最难熬的。

宁绝静坐在床上,嘴里口干舌燥,唇上都起了干皮,透过上方的小窗,他能看到又暗了下去的天色,雀鸟飞过,好像在讥讽他又被困在了牢中。

半夜,宁绝于睡梦中听到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他睁开眼,屋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冷静聆听,那一扇木质房门外,铜锁“哐当”作响,半息后,有人推门,微弱的月光泄入,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宁绝皱着眉没有出声,黑暗之下,他看着黑影上前两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了两下,一丝微弱的火光燃起。

“知非?”

火光下,黑影显露出五官,几乎是瞬间,宁绝就看出了来人是谁。

安崇邺一个箭步冲上前,他身上还带着寒气,单手将人拥入怀中,力道收紧,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

抚摸着少年坚硬的后背,宁绝笑了:“不晚,只要你来了,多久都不算晚。”

安崇邺把头埋进他颈间,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片刻后,他松手,看了眼少年身上单薄的棉被,和床上简陋的布置,一张俊脸黑沉到了极致。

“宁辽,他胆敢……”

他气到语塞,自己捧在手里的至宝,居然被旁人这般作践,一丝杀气蕴藏眼底,久久不曾散去。

清楚感受到他的愤怒,借着火光,宁绝伸手抚上他的脸,替他拂去外面沾染的寒气,随后道:“我没事,他不敢动手,也就关了一日而已。”

话是那么说,但他脸上的疲惫,和那干燥起皮的双唇,无不让安崇邺心疼。

掀开被子,他扶着宁绝起身:“走,我们回家。”

回家,不论是四皇子府,还是乌马巷小院,只要不是在这里就好。

两人搀扶着走出柴房,屋外,两个大汉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宁绝看了一眼,安崇邺道:“没死,晕了而已。”

没死就好,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教训一顿足够了。

走到院墙边,熄了火折子,安崇邺揽着宁绝的腰飞身上墙,借力一跃,两人从房屋之间穿梭而过。

第一次体验到凌空飞行,宁绝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脚下掠过的景色,内心紧张中又带着惊奇,满目都是不可思议。

从高空落地时,他还有几分不真实感,左手抓着安崇邺的衣衫忘了松开,安崇邺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好玩吗?喜欢的话,我再带你飞一遍。”

好玩,当然好玩了。

不过,这应该不轻松吧,毕竟是带着一个百余斤的活人。

“不用了!”他摇摇头,松开了手:“我有些渴,我们回去吧。”

“好。”

安崇邺应着,吹出一声口哨,清脆的声音在深夜极其空灵,片刻,一阵“哒哒哒”的马蹄由远至近奔来。

疾风与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是额间那一缕白毛,它跑到了面前宁绝也看不清。

安崇邺牵着人上前,在疾风身上拍了一巴掌,随之握住宁绝的腰将人托上了马。

很难得,疾风并没有抗拒到尥蹶子,安崇邺飞身坐上去,两人身体紧贴,微风拂过,他双手环抱宁绝,手牵着缰绳,慢慢朝前走去。

此刻临近子时,夜深人静,街上早已关门闭户,无一人行走。

乌云退让,露出残月一角,盈盈光华照耀下,折射出两道修长的身影,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笑意连连,如恩爱夫妻,也似白头老翁,亲密无间,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