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果不其然,丁一善没在典案司待多久,第二日潞城来了人,领头的是安明枥的长子安常浩,他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再了解事情经过后,便将丁一善放回了府,依旧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虽暂时停职待查,但并未革去他的城守身份,只将人关在府里,派了侍卫看守。

此间事情告一段落,宁绝三人前往潞城,郑硕则留在遂城静观其变。

遂城距离潞城百里,以马车行驶的速度,刚好一日路程。

午时,三人行至一片翠林,刚好看到一处凉亭,便停下马车暂作休息。

四角凉亭略显老旧,柱上红漆已经掉了大半,亭中石桌上铺满了发黄的残叶,周围刚冒新芽的翠竹簌簌作响,迎着轻歌曼舞,宁绝慢步上前,抬头看到那即将坠下的匾额上,“忠义”二字已经蒙上厚厚污尘。

“忠义亭……”

闻卿竹走上前来,同样看到了那匾额上的字:“这字迹看起来好眼熟啊。”

龙飞凤舞的草字,昭示这下笔者的肆意潇洒。

两人正看着,天乾冷不丁说了句:“是先帝的笔迹。”

他冷着脸声音平淡,语气却又十分肯定,宁、闻二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眼里皆是好奇。

“四十多年前,燕王离开京都就藩,先帝两年不见亲弟,甚是思念,便瞒着所有朝臣独自跑到了潞州与燕王相聚,此一行危险重重,但凡燕王有一丝不轨之心,先帝必遭大难。”

“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燕王与先帝相见后,二人不但没有发生争端,反而相处和谐,燕王邀先帝于潞州诸城逛了个遍,当着天下万民的面,他许诺二人永不离心,先帝大喜,临分别时,便在此地题下忠义二字。”

难得天乾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敬意:“后来,燕王命人在此建了这座凉亭,并将先帝所题二字挂了上去,以示二人手足情深”

只是可惜,后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直至先帝崩逝,他二人也未能再见一面,纵有书信往来,也不复少年往昔,身不由己。

先帝与燕王是真的情深意切,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的后代针锋相对……

宁绝微叹,有时想想,生在皇家也并非尽是好处,其中酸楚,大约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

三人各有感悟,正沉默时,耳尖的天乾突然听到动静,他眼神一凛,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神色陡然慎重起来。

闻卿竹察觉到他的动作,莫名问道:“怎么了?”

天乾不语,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错觉,才说:“那边有动静。”

顺着他的目光,闻卿竹只看到一片茂林,但他不会怀疑一个暗卫的听觉,上前几步,他脚尖发力,借着密集的竹林,一踩一踏,跃至半空,单手抱着一根竹子稳稳停住。

视野开阔,穿过障碍物,只见距离此地一里外,一个侍卫打扮的少年,扶着个身受重伤的白衣男子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而他身后,两个同样受伤,但明显伤势更轻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那四人各自持刀,距离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白衣男子猛的咳出一口热血,后面两人追了上来,杀意侵袭,长刀斩下,他身旁的侍卫急忙执刀抵挡。

三人战在一处,白衣男子倚着树干大口喘息,望着渐落下风的侍卫,他一咬牙,竟是直接转身就跑。

这是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啊。

眼看着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闻卿竹飞身落下,三两步走到宁绝身边,挑眉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好似被人追杀,为了保命,把自己的侍卫都丢下了。”

宁绝微微抬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不远处踉踉跄跄跑来一人。

他发丝凌乱,全身白衣染血,一手捂着腰间伤口,一手拄着长刀脚步虚浮,抬眼见到前方三人时,一双充血的眸子狠厉起来,看样子是将他们当做了敌人。

宁绝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多管闲事,便对身边二人道:“我们走吧。”

二人点头,天乾去牵马车,闻卿竹吹了声口哨,追云跑来,他一个翻身上马,身姿潇洒恣意,没有半点犹豫。

白衣男子看着他们的动作,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身后动静传来,由不得多想,他急忙跑上前,隔着距离喊了声!

“诸位留步。”

声音不重不轻,带着几分虚弱,闻卿竹和天乾都没理他,唯独宁绝,止住了上车的脚步,一双美目斜扫过,随即浅浅一笑。

他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等白衣男子跑到跟前时,面对那一身血腥味,宁绝笑问:“阁下可有事?”

男子擦了把唇边的血迹,皮笑肉不笑道:“诸位要去何处,能否捎在下一程?”

黑衣人追了上来,看来那个侍卫已经尽力了。

宁绝露出为难的表情:“并非在下无情,只是阁下这情况,在下怕是帮不了。”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身后脚步逼近,眼看危险即将落下,由不得迟疑,他一咬牙,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妄想借此谋求生路。

“我乃潞城吕氏少主,燕王外孙,阁下今日若救我一命,他日吾必衔环结草,重金酬报。”

所有人都是利益至上,一方王侯的恩情,谁能轻舍?

宁绝勾了勾唇,看着那挥刀而来黑衣人,他轻轻一唤:“天乾。”

天乾抬眼,领会到他的意思,长剑未出,空手欺身而上,内力席卷,朝着黑衣人猛然挥出双拳,如滔天之势奔袭,黑衣人执刀抵挡不及,二人只觉浑身好似被巨石撞击,双手脱力,瞬间向后飞出数米,口中呕血不止。

眨眼间,只一招,便轻松化解危局。

白衣男子微愣,看向三人的目光越发探究。

宁绝倒没有在意,他说了句“危机已解,公子请便”,就自行上了马车,打算要走。

男子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慢着。”

手上鲜血弄脏了丝质的青衣,男子失血过多,脸色越发苍白,顾不得对方身份不明,他急切道:“还请阁下救人救到底,再帮我一次,此大恩大德,吕怀感激不尽……”

他声音已经断断续续,明显是支撑不住了。

宁绝弯着腰站在马车前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摆,微微皱眉,再看向已经打完收手,站到一旁等候的天乾。

“扶他上来!”

吩咐一声,轻轻扯回衣角,他走进马车坐下。

不多时,天乾架着即将昏迷的吕怀进入,将人放到角落里,让他手脚朝外,尽可能远离主位。

吕怀已无力挣扎,他腰间血流不止,宁绝从一旁盒子里取出巴掌大的白玉瓶,倒出两颗乌黑药丸,一枚塞进他口中,一枚放到他手上。

“止血的药,自己碾碎敷到伤口上。”他说着,拿起帕子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血迹。

吕怀脑子昏昏沉沉,忍着晕眩捏碎药丸,按到腰间伤口处……

不多时,他彻底晕了过去,未免人死没了用处,宁绝还是叫天乾和闻卿竹两人合力把人扒光,取出伤药给人涂了一遍,缠上纱布后,再换了身干净衣服。

傍晚,马车骨碌碌进了城,寻了间客栈,还是天乾把人背上楼,又找了个城中大夫来给人查看一番,确保死不了后,众人便下楼用餐去了。

一个时辰后,小二熬好了药,恰好吕怀醒来,看到屋里坐着的宁绝,神色一松,长舒了口气。

总归是活下来了,没有落到那群人手里,实在万幸。

宁绝端着药走到床边,问了句:“可坐得起来?”

吕怀双手撑床,试着起身,腰间痛意席卷,伴着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瞬间让他满头大汗。

可看到腰都没弯一下的宁绝,他也只能强忍着不适自己坐起来。

倚着硬邦邦的床架,两人对视,宁绝递上药碗:“已经请大夫给你看过了,伤得不深,不会危及性命。”

他运气很好,身上每一刀都没有砍到要害,之所以昏迷,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

吕怀接过药一口喝下,道了声谢:“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宁绝直言:“公子若不说自己是燕王外孙,我应当也是不会管这份闲事的。”

他如此坦诚,反而让吕怀安心。

“阁下想要什么回报,金银权势,功名利禄,只要我给得起的,请尽管说。”

他这话看似大方,但实则泾渭分明,对方所求,只能是他给得起的,不能牵扯至吕氏一族和燕王双方。

宁绝笑了笑,无视他玩的文字游戏,转身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公子莫紧张,在下并无所求,功名也好,利禄也罢,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茶水一饮而尽,他缓缓说道:“不过听闻潞州富饶,盛产丝绸,不知公子对此间商贾可有了解?”

吕怀微微蹙眉:“略知一二,阁下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潞城布料的种类和价格,还想交几位布商朋友。”

“公子要买布?”

“是。”

宁绝眉梢上挑,道:“我家乡有一种刺绣手法,名曰双面图,可在同一布料之上,绣出不同的图案花样,平日就极受世家小姐喜爱,所以我想着,若能从潞城进些贵重的丝绸,再配上双面图,应当会是门好生意。”

原来只是想做生意。

吕怀放下心来,微微笑着:“原来如此,阁下气度不凡,真不像满身铜臭的商人。”

“不像吗?”

宁绝弯着一双桃花眼,眸中清澄,没有半点精明算计:“大约是因为我刚入行吧。”

不论是打扮还是言谈举止,他都像是富家公子外出游玩,完全没有商人走南闯北的模样。

两人就布商之事,聊了许久,眼看吕怀逐渐脸色苍白,细汗落下,宁绝起身颔了颔首:“时候不早,公子休息吧,等明日我让人去府上报信,自会有人来接你。”

吕怀轻轻点头,见他转身就要离开,喘着粗气问了句:“方才忘了问,阁下贵姓,来自何处?”

“在下姓宁,单名一个绝字!”他回头,薄唇轻启:“鄞州白城人。”

话落,他就推门离开了。

宁绝。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吕怀心中暗自咂摸,捂着伤口慢慢躺下,望着轻纱帐顶,回想起白日被追杀的过程,他孤枕难眠,后背还浸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差点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