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爱多事!”连立冷笑道:“学地主老爷夫人?你也得有那个命!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这话乔氏听了特别的不爽,忍着心里的酸味道:“我怎的没那个命?等我儿子出了头,我就是官家的太太!哼,可比那土财主体面多了!到时候买上十七八个丫鬟奴才,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谁管的着我不成!”
连立哼道:“那也等到了那一天再说!我可警告你,别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让他们好好的干活,将来咱们家的活计就不用愁了!”
想到今后自家的活计都有人包了,连芳洲那死丫头心里指不定多么不情愿却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乔氏心里就一阵痛快。
便眉开眼笑道:“老头子你就放心!那死丫头拉不开这个脸,不然我非把她家名声弄臭不可!哼,两个奴才我还拿捏不住吗!莫非她家的阿猫阿狗我们都该敬着不成!”
乔氏在家里耀武扬威、得意洋洋,李二和李三已经往田里去了。
关于做午饭这件事,乔氏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不紧不慢的做饭了,炒了个白菜,割了一截腊肉放在米饭上蒸了,切了一碟子,油汪汪晶莹剔透,浓郁的香味令人闻之垂涎。
这是她和连立的午饭。
端起碗的时候连立忽然抬头问了一句:“那两个下人呢?他们怎么吃?”
乔氏翻了个白眼说道:“等下我给他们送过去!”又加了一句:“哼,叫老娘给他们送饭也不怕折了寿!”
连立听了便没再多话,只道:“那你快点吃,吃完了就给他们送去!这腊肉就不必送了!”意思是给他们吃白菜便可以了。
这句话其实连立根本用不着说。
果然,乔氏听了白他一眼:“知道!”那意思是,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两人吃完饭,连立便催着乔氏赶紧给李二和李三送饭去。
乔氏没法,只得念念叨叨的上厨房装吃食去。
连立见如此便放了心,当然不会去看乔氏装了什么“午饭”去。
乔氏见早上自己给李二和李三一人一碗那样的稀饭两人都不敢吱声,午饭理所当然也是同样稀得见底的“稀饭”,加上她心里恼恨早上被李三打破的那个碗,盛稀饭的时候还特意比早上少了一勺子。
不过是个奴才,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剔不成!
乔氏冷笑着,提着竹篮子,慢腾腾朝田里走去。
这时候正是各家给田地里干活的家人送饭的时候,乔氏到了田边,看到李二和李三还在田里干着活,心里便有小小的满意和得意:不就是个奴才,看吧,到了地里还不是得乖乖的给自己干活!
哎,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啊!
有村里人从身边经过打招呼,无不羡慕的说乔氏“命好!”乔氏先是得意的勾着嘴角笑了笑,随即又不以为然的道:“这算什么呀!等我儿子当了官,比这更好!”
那打招呼的人呵呵笑了笑就走开了,心里很有两分看不惯乔氏。
可是看不惯归看不惯,那又能怎样?搁不住人家就是命好啊!
乔氏站在田坎上神气十足的欣赏了一回劳作的李二和李三,然后才扯着嗓子叫他们过来吃午饭。
李二和李三高声答应,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走来。
“吃吧!赶紧吃完了好干活!你们还真是够懒的,我家总共才九亩地,怎的一天干不完!你们自己看看,田里的泥土怎么这么老大一块的,再多犁几次,这样的怎么能种!”乔氏又开始数落。
李三便抬起眼睛,向乔氏客客气气的道:“连家大娘,这地犁得再好也就这样了,得耙过才能细了,你也不是没种过田,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恰好有两三个人正往这边走来,听见这话忍不住“哄”的笑开了。
庄稼人谁会不知道这个呀?
王广媳妇还冲乔氏取笑着道:“人家乔嫂子命好,是享福的富家夫人,哪儿懂得这种田地里的活计呢!”
同行的两人顿时起哄取笑着,说道:“是啊是啊,乔婶子跟我们不一样,人可是大户人家,瞧瞧,连下人都用上了!”
乔氏如何能够真正不知?她只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骂人骂顺了嘴故意这么说的,哪曾想这李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自己顶嘴,害得自己平白受人嘲笑。
再想起早上被他分明故意摔的那个碗,真是新仇旧恨凑一块了!
乔氏瞪着眼尖叫道:“李三!你敢跟我顶嘴!”
李三仿佛被她的喝骂声吓着了,“哐啷!”一声,手里的碗又跌到了地上。
田坎上的泥并不硬,这个碗没有摔坏,但是碗里的汤汤水水却泼洒了一地。
这时候,王广媳妇三人正巧走到他们身旁,忍不住也是一怔,停下来看了看。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连家大娘、对不起!”李三脸色发白,吓得手足无措。
乔氏怒极,一连串尖酸刻薄的骂声从嘴里出来。
李三还在不停的道歉请罪,李二忙好言相劝,向乔氏分辨道:“连家大娘您消消气吧,李三兄弟就是解释了一句让您放心罢了。他胆子小,您方才那一声他是真的吓着了,不是故意的,您就别骂了行不……”
乔氏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着软的岂有不拿捏逞威风的?李二、李三兄弟两个越是道歉服软,她越是骂上了瘾。
王广媳妇三人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本来嘛,说是羡慕嫉妒也好,打抱不平也好,连立和乔氏对连芳洲姐弟妹几个做出了那么多无良的事,如今却还理所当然的用着连芳洲家的下人,众人心里都有点看不惯——当然,倘若连芳洲不肯让下人给连立乔氏帮忙,她必定又会被人说闲话。
有的时候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不合理,却往往被人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看到乔氏这样咒骂人家的下人,许多言语还牵连着连芳洲,这就真的很叫人看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