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拉着日本友人,第一个跨上了城墙上的台阶,shirley杨紧随其后。我们都知道粽子关节僵硬,只能跳不能跑,一旦遇到台阶就只能原地踏步,所以个个拼了命地往高处跑。
“老胡,你傻看什么呢!快上啊!”胖子一脚踩在台阶上,挥着手让我赶紧上去。我瞧见王家祖孙身后围满了粽子,连四周的路都逐渐被包围,心有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冲了回去。
我刚一转身就被拦腰撞了个正着,正想着是哪个傻缺在这种时候忽然冒出来,就听-咣当-一声脆响,一件透着金光的东西晃晃悠悠地滚到了我的脚边。
“金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见,这玩意儿不是早就丢了吗?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金鼎忽然出现再一次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那群黑皮粽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朝着我们猛扑过来。我大手一揽将王老头儿扛了起来,然后扯起王浦元大步流星地朝城墙跑去。此时,不光我们身后,就连左右两边都不断地有粽子扑上来,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一老一小推上了高台,脚底下忽然一紧,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瞬间就滚落下去,与紧随其后的粽子打了个照面。shirley杨和胖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拔出枪一阵乱射,这下整个场面都沸腾起来,完全不受控制。我们先前搭救的疯子顿时变得比黑皮粽子还要疯狂,他丢下裹尸布,大喊大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又低头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我见他怀中空无一物,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怀里藏的是金鼎,所以黑皮粽子才会再次攻击我们。想到这里,我不禁被这个小日本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走!”胖子和shirley杨左右开弓,一个海底捞月将我从粽子堆里拉了出来。那疯子看见金鼎还在地上,以一股惊人的速度再次冲了回去,我想拉都拉不住,空看着他被黑皮粽子淹没。
“傻看什么!还不走!”王浦元站在城墙上头对我们几个喊道,“这人已经没救了,快上来!”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粽子堆里已经找不到疯子和金鼎的影子,他们早就被这群千百年前的亡者所吞没。我不敢再打等,提起气来,手脚并用爬上了城墙头。
劫后余生,我们生怕再出变故,一群人迅速地脱离了古城的范围。shirley杨满头大汗,一步都不敢停歇,径直将我们带到了墓门处。我们三人依次爬出了墓门,我回头要去拉王浦元,不想他们祖孙站在原地,一点儿上来的意思都没有。
“胡掌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能走。”王浦元仰着头,一副过河拆桥的模样。我估计这老头还留了后手,害怕出去之后与郭队长的人对峙,所以故意要与我们分开走。我心里虽然气,可林芳和李教授还在耳室等着我们,如果执意追究这对祖孙,恐怕会耽误了脱身的时机,况且谁都不知道那些黑皮粽子会不会再次追上来。
“既然这样,那咱们好聚好散,二位多保重。”说完我就掉头追上了shirley杨他们。胖子问我:“老王家那两人怎么不见了?”我说:“他们另有计划,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要紧。”他们两人点点头,似乎都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仍心有余悸。
脱离古城之后,诡异的雾气逐渐散去,我们按照约定的地点找到了苦守在暗室中的李教授,老头儿眼睛里满是血丝,见了我们几个差点儿当场哭出来。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个个累得气都喘不上来。我还记得当初见面时李教授那副冷酷的模样,与现在几乎判若两人。林芳躺在一旁,脖子上缠着绷带,地上还有一卷换下来的纱布,徐三守在她身边,手里捏着纱布和水壶,两人对她照顾得颇为用心。胖子连喊了好几声-林委员长-,林芳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shirley杨在一旁看着,眼睛很快就湿润了。我说:“同志们,现在不是感怀悲伤的时刻,敌人的大部队还在我们身后,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毒瘤尚未被排除。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李教授抹了抹眼泪,不解道:“怎么,那些小日本还没有放弃?”
我说:“比小鬼子厉害,后面一溜儿的黑皮大粽子,就是咱们在一号坟墓画上见到的那种,指不定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我参加考古工作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实物,在哪里?有样本吗?有没有捕捉的可能?”我一看李教授这学究模样就知道跟他讲不通,招呼胖子说:“把老头儿扛上,咱们快逃。”胖子说:“我得保证林委员长的安全,李教授还是交给你吧。”
shirley杨和他合力扶起林芳,带头钻进了密道,我扯着李教授紧跟其后。一路上,老头子不断地叨叨着忙活了半天,连半件像样的文物都没有带上去,以后老脸真没处搁。
我劝道:“金鼎没有,那是人家粽子的宝贝,咱们拿不合适。不过凤臂到手了,您别添乱,出去之后咱们立刻上交国家。”
“这样好,这样也好。”老头总算安安静静地跟着我们踏上了返回营地的路。
因为有伤员,我们几乎多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回到了最初的二号墓出口。事情果然如我推测的那样,后援部队早就抵达了娘娘山营地,他们控制了那些俘虏,当场做了笔录。我们从洞里灰溜溜地爬出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郭卫国带着一队人马守在洞口,瞧那意思是打算下去抓人。他一见我就要上来拿人,要不是李教授一直在为我们说话,估计这小子当场枪毙我的心都有了。后续的麻烦一件接着一件,我们几个被当场隔离,押进小帐篷里做了笔录。
我琢磨着墓里头的那些事如果全都捅出来,那下半生估计得在牢房里度过。我一边应付着郭卫国的审讯,一边思考着如何脱身。王家祖孙眼下生死未卜,就算他们能安全脱身,也不见得会为了我们折回现场自讨苦吃;林芳自个儿还在生死线上徘徊,搞不好没见着她的美帝主子,自己就先被阎王收去当了使唤丫头。所以眼下靠别人解围已经行不通了,况且shirley杨和胖子都在郭卫国手上,我可谓举步艰难。
刑讯期间,郭卫国再三给我下套,想让我承认自己就是这次跨国盗墓案件的主谋,还把南京那笔莫须有的旧账给翻了出来。我深知这种事就算打死了也不能点头,要不然这辈子甭想翻身。两人硬磨软泡耗了好几天的光景,这期间我与外界彻底地断绝了联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郭卫国审讯的手段越来越粗暴,迟迟不将我转交有关部门,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外围向他施压,而他苦于没有证据,始终无法将我定罪。我心说,到底是新官上任经验尚浅,这种事要是落在我身上,那还审个屁啊,直接推到山沟里头一枪毙了拉倒,回头交一份嫌犯私逃的报告,注明犯人暴力不合作,出于自卫不得不开枪反击。
眼见着郭卫国渐渐抵挡不住压力,我还是按照日常的作息时间,每天吃饭、睡觉、回答问题,日子倒比以往过得规律了许多。半个月之后的某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人扰醒,睁眼一看,来者正是林芳。她穿着军装,身后跟着一个没见过面的中国老头儿。我糊里糊涂地签了一大堆字,然后被林芳从营地带了出来。一路上她没怎么说话,我也不敢问。汽车长驱直入,一路开到了茶峒码头。
“下车,他们在等你。”
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换衣服,胡子、头发都快把整张脸给盖住了。我瞧见码头上那几个人,心虚道:“咱能不能先换身行头?”
“闭嘴,下车!”林芳虎着脸将我从车上推了下去。我很久没有这样直接暴露在阳光中,捂着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shirley杨和胖子站在码头上,两人一见我就扑了上来。我眼看着才半个月的时间,大家都瘦了好几圈,眼泪顿时要往下流。
“别磨叽,抓紧时间出境。这地方不能留了。”林芳适时地插了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人情我也还了,有机会唐人街再见。”
shirley杨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转身上了渡船。胖子站在码头上依依不舍,不知道跟林芳磨叽些什么,直到汽笛鸣响才登船。
我们辗转了好几处,甚至偷渡到香港,最后在王浦元的安排下总算回到了唐人街。到家那天,薛二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团圆菜为我们洗尘。我被折腾了一路,直到吃上热饭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晚上,shirley杨和胖子将我被抓后的始末悉数讲述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说,我被抓之后,shirley杨多方联系,总算与林芳的上司接上了头。两人护送林芳去医院,一连被软禁了好几天。事后,美国那边来了文件,林芳告诉他们,出卖情报的人已经找到了,就是当日我们在古城中遇到的疯子,他在日方的地位高出早稻田许多,是第一批抵达娘娘坟的盗墓贼。早稻田此行的目的除了窃取金鼎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这位前辈。至于王家祖孙,他们逃回美国之后,为了弥补与林芳的关系,才不得不出手协助我们潜逃。竹竿子自那场大雾之后音讯全无,也无法判断是生是死。
“凤臂我已经交给李教授了,他说没有秦龙空有凤臂,不足以体现金鼎本身的魅力,无法破解秦王鼎的秘密他会抱憾终生,嚷着要再下一次娘娘坟,这老头儿可真有意思。”
“这事我可不管了。”我苦笑着回忆之前的种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隐隐作祟。
shirley杨问我接下来打算干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咱不是还有条河要去看吗?赶时不如撞日,反正现在也吃饱了,不如出去走一走。”
“别逗了,我老家在德州,要走也得明天取了车。”
“这可不行,距离已经阻止不了我那颗滚烫的心,我必须立刻执行对你的诺言,这件事十万火急,毛主席来了都拦不住,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杨参谋长,你跟不跟我走?”这番话说完我顿时就脸红了,生怕shirley杨不答应。胖子在一边起哄说:“这段总结发言太牛掰了,我决定沿用下来,明天找林芳试试。”
shirley杨看着我,半晌没吭声,最后回答说:“立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