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图眼中闪过惊喜,忙道:“还是大将军思虑周全,如此我军便再无后顾之忧。”
闾光眉头紧皱,暗暗心惊,他是半分没想到这等请君入瓮之策,看来纳罕果然如父汗所说有勇有谋,可惜了,他不是自己的人。
闾光勉强扯出个赞许的表情:“就按大将军说的办吧。”
当天夜里,回来一路斥候,并未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第二日夜间,另一路斥候归来,带回两则消息,一则是两日前,卢定洲因为筹措粮草不利被当众军法处置;二是魏军近几日正在加紧赶制攻城器械。
纳罕细细思量一番。
要说谁最不想岐、灵二城被攻破,非卢氏父子莫属。若裴峥被成功救出,他二人才是死路一条。卢定洲因粮草一事挨打,卢颉冲动之下透露存粮之处的行为极为合理。如此,纳罕心中疑虑去之大半。
这日寅时刚过,他就主动找到闾光,表示愿意为前锋,带领两千人马,深入敌营烧毁粮草。
前锋一职,任重而险阻,事成还好,若事败,则凶险异常,唯有死战。他堂堂大将军,实在不必以身犯险,可纳罕心中明白,因七皇子予修的缘故,闾光对他颇有微词,并不全然信任。而闾光刚愎自用,急进多疑,自己也不屑与他为伍,与其到时让他开口,不如自己主动揽下此差。
闾光一身戎装,立在帐中,听闻纳罕要打头阵,微微点头,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
“大将军身先士卒,令本王钦佩,既如此,你便带两千人马为前锋,烧毁魏军粮草吧。”
纳罕领命,闾光又道,“大将军尽管安心前往,本王与库莫、葛都两位将军会在后方随时接应。只要火光一起,本王就会进攻魏营。此外,库莫将军献了一妙计,可保将军此行万无一失。”
他微微一顿,与库莫相视一笑,“到时本王会将玥璃县主绑在马背上,如若战事有变,便用郡主威胁魏军退兵。”
纳罕眉头微皱,瞥了一眼身旁的拿伮,欲言又止。
昨日夜里,闾光已按纳罕的意思将拿伮召来岐城,以保万无一失。
拿伮向来心直口快,闻听此言,直言不讳道:“这……会不会不妥?”
他此言倒不是担心玥璃,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两军间的较量,关键时刻用个姑娘威胁对方,实在胜之不武。虽说上次与裴峥一役也不多光彩,但好歹痛痛快快打了一仗。可如今直接用县主威胁魏军,是不是有点不是男人啊。
闾光唇角噙着一丝阴毒,阴恻恻道:“有何不妥?不是都说珩王运筹帷幄吗,本王倒要看看,到时他腹背受敌,如何能扭转乾坤,哈哈哈。”
算了,有仗打就行,拿伮想到此,便不再多言。
库莫趁机恭维道:“大皇子思虑周全,此战定能大获全胜,大败魏军。”
其他几人也异口同声道:“大获全胜,大败魏军!”
闾光志得意满,放声大笑起来。
帐外正在操练的士卒们听到动静,也跟着喊起口号来。
城内誓师的声音响彻云霄,青城潜在城外西边的山坡上,一脸漠然。
昨日邯平告诉她,明日闾光大军极可能出城攻营,看来估计的不错。其实青城也瞧出些端倪,这两日城头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多了几成,昨日一整天城门口不停有斥候进出,夜里库莫更是将驻守在城外的半数士卒悉数带回。
青城打算偷偷跟着闾光大军,在他们攻营的时候,趁乱劫个将领,先将玥璃换回来再说。
天幕低垂,她倚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不停地在心中预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忽然间,西边的城门大开,青城抬眼望去,见一队柔然骑兵驱赶着几匹马车出了城,向西而行。
青城在岐城附近已盘桓多日,基本摸清了城门进出的情况,平日里运送物品的大多是百姓和客商,进出的皆是南门,这次走的却是西门,还是骑兵护送,且足足有五辆马车。离得太远,她看不清车上拉的究竟是什么,只能看到是用席子卷着。
岐城东面是灵城,西面则是群山密林,开战在即,这是要做什么?
事有古怪,距大军出发还要一段时间,青城蒙上黑巾,趁着夜色悄悄跟上。
这队柔然骑兵行进的不快,走走停停,还有说有笑,似乎不是什么紧急军务。
青城略懂些柔然语,听出他们是要前往贺兰山。
贺兰山距离岐城很远,究竟是什么,要在大军开拔前夕送去贺兰山?
正奇怪着,猛然间马车一颠簸,从席子中赫然露出一只沾满血迹的脚来,还伴随着微弱的呻吟声,青城陡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被席子卷着的竟是些活人。
眼见着一行人已远离岐城,道路两旁俱是黝黑密林,青城不再犹豫,摸出柳叶刀,先将队伍后面的几个骑兵解决掉,又迅速控制住领头的骑兵。
这人只听到身后马匹嘶鸣,还没等回头,便觉后颈刺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从马背摔落,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青城迅速走到马车前,掀开席子,眼前的一切让她心头一沉。
这些人都是玥璃的近卫,所有人身上都有刀伤,大部分还被挑断手筋脚筋,伤势严重,其中两人身体凉透,已经断气,还有一个身中数刀,血肉模糊,已经昏死过去。
青城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药丸,挨个给他们喂进去。
这些近卫虽不知这黑衣人的身份,但见他先是解决掉柔然骑兵,又挨个检查他们的伤势,再喂止血的伤药,虽动弹不得,但到了如今的境地,总不至担心还有人要加害他们,是以大家虽狐疑,但还算配合,都乖乖将药吞下。
其实也由不得他们,青城喂药时,都是扬起他们的下巴,轻抵咽部,不吞是不行的。他们时常舞刀弄剑,身上难免带伤,对伤药多少了解一些,凭着气味,知道这人给他们喂的是止血的金疮药,似乎并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