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安陵容心知肚明,但是也随着宗妇的问询,眸中一片疑惑之色。
恒亲王福晋起身,想说什么,怡亲王福晋抿了抿唇,似乎她已经知晓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抹身着五爪金龙的身影入了长春仙馆正殿,随着这抹身影的入内,正殿内所有宗妇以及青葱少女全部起身,福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皇上的眸光环视了一圈,他今日是来交代一番的:“昨日朕于上书房之中见弘时课业不精进,一时恼怒,革了弘时的黄带子。”
“昨夜四阿哥重病,朕深感一场父子情,是以今日前来观看,各位福晋不必拘谨,帮忙掌掌眼,说来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皇上敢这么说,底下几个福晋却不敢这么应和。
只有恒亲王福晋泰然处之,点了点头:“臣妾等定好生看着,鸿亲王选福晋一事,也是大清的重中之重。”
“今日各世家所教导贵女,均出落得秀外慧中。”
鸿亲王?
宗妇们神色微妙,今早起身便得知三阿哥获封鸿亲王,亲王府已经选址,正在建造,看来四阿哥文韬武略在上乘,皇上的心思还是偏向于三阿哥。
一时之间,长春仙馆正殿气氛有些凝滞,皇上端坐在上首,底下的秀女们一听,是直接成为福晋,心中更加的雀跃了,秀女们也不是什么蠢人。
一排的秀女排成一排,清一色的粉红旗装,两把子头,风姿长相各异,有美目流盼的,还有桃腮带笑的,以及环资艳逸的,更甚者仪静体闲,娇柔婉转。
各花各有各花好,各花各有各花娇。
安陵容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唏嘘,她长睫轻颤,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排排奇货可居的货物,在等待着主人的挑选,而所有的人都被灌输了只要成为福晋,便能纵身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在她看来,女子本该就是凤凰,无需借谁做枝头。
她的目光扫视过面前女子,心中微讶,为何那乌拉那拉氏青樱未曾来?
难不成是因着四阿哥的身死,她不打算前来参选福晋了?
难不成她同皇后一般,也是个痴情种?
她心中带着疑问,见着今日的弘时身穿亲王规制的衣裳,英姿焕发,那蟒袍随着动作而晃动,而腰间的黄带子格外的显眼,在场的命妇们都见了,神色中透着了然,却并未有人前去点破这不合规矩。
连一向重规矩的恒亲王福晋,双眼看到了这一幕,也只是当做浑然不知。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暗道各世家主母均是一颗七巧玲珑心。皇上在此都并未出声,应当是皇上默许。
一旁的淳亲王侧福晋,喉间咽下失落,看来她的药没了,还是要什么都靠自己。
而今日的弘时,心中有些慌乱无措,他不明白怎么皇阿玛前脚刚撤了他的黄带子,转头又升了他为鸿亲王。今日他换上亲王规制蟒袍,是江来福亲自送来黄色玉带,他的心如今很是慌乱,猜测不出来皇阿玛的用意。
他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从蟒袍的金丝袖子上刮过,恭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见着面前的这个儿子,沉声道:“朕所有阿哥之中,你为嫡长,大清重子嗣,别让朕失望。”
他的目光划过弘时腰间的黄带子上,弘时恭敬垂头:“是。”
忽听皇上的声音在长春仙馆之中不大不小的响起:“今日皇后头风发作,身子抱病,未恐过了病气,朕让她在畅春园中养病,诸位待鸿亲王选福晋过后,不必前去打搅。”
“今日鸿亲王选福晋一事,由恒亲王福晋主持。”
“是,臣妾(臣女)等谨遵皇上圣谕。”
待皇上坐定,一旁的恒亲王福晋身后的婢女往前递了个托盘。这托盘之中有着一柄精巧的玉如意,还有着香囊,另一个婢女也往前递了托盘,内里的正是鲜花。
选中福晋者,赐如意,选中侧福晋者,赐香囊,落选者赐花,赐花者出了长春仙馆,还有一封红封。
弘时抬眸看去,见这一列女子中并没有青樱,神情才舒缓了不少,天知道,皇额娘日日耳提面命让他娶青樱,他见到青樱却没有那般悸动,是以他日日想方设法少与青樱待在一处。
他从心中喜欢的女子,便是婉约的,少年的亲王,眸光不断从着各家秀女之中穿梭,玉如意在不少的秀女面前停顿,他来回的踱步,被玉如意停顿在眼前的秀女心思一滞,心中却带着些期望。
就在这时,门外入内一个龙华缠绕在身旁的女子,那女子鬓发间簪了一朵红色绢花,来人正是青樱。
今早上,阿箬正想要为青樱换上皇后为她备下的新衣,青樱却摇了摇头,情爱二字,又如何能用一身衣裳来判定?
爱她的,她穿粗布,也自然会爱她,不爱她的,她穿华服,穿旗装,也自然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姗姗来迟并不是她刻意,只是她早上去朝着她的姑母行礼问安的时候,畅春园西侧屋子被重兵把守了起来,任由她如何说,守门的侍卫只是一句冷冰冰的:“皇后娘娘身体抱恙,皇上有令勒令她养病。”
“还请青樱格格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转头前往了长春仙馆正殿,今日她是要去参加选福晋,只是眼下,她环顾四周,居然没有四阿哥的身影。
她见着了面前的皇上,想到了被重兵把守的畅春园西侧屋子,只略略一想,她便想到了是她的姑母得罪了皇上,被圈禁起来了。
她忍耐不住,上前穿过人群,跪在了皇上的跟前,她的声音带着磁性:“姑丈。”
这二字一出,听到了安陵容的耳中,她的心更加的微妙了,在这种大场合,这乌拉那拉氏家的小姐怎么能喊皇上姑丈呢?
私下或可喊上一喊,也要凑着皇上高兴的时候,她抬眸望去,见满室的秀女都是清一色的旗装,而只有青樱,依旧是昨夜那身衣裳,不得不说,青樱穿上这身衣裳是有几分味道,只是,这一举动,难免招人嫉妒,甚至更会让旁人无端猜测,青樱是故意压人一头的。
果然,秀女的眼神中都带着淡淡的厌恶之色,安陵容看穿,心内叹了口气。
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话,却让安陵容心中涌出了一种无力感,她在想,皇上看他们夫妇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