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小草
蝉鸣依旧,夏阳送炎。
只有天边清澈的天与云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颜色愈发深了起来。
几只飞鸟划过天际。
踏上归巢之路的它们,似乎也日落而息地下了班。
黄昏光景,万物逐渐由活泼归于平寂。
不厌其烦演奏着蝉鸣的歌唱家们——其重复而无波澜的歌声在这静籁之刻。
有声似无声,更添几分沉闷。
虞兮便在这般昏暗郁氛中悠悠醒转过来。
“勿语……”
虞兮呢喃了一声,有些凌乱地坐起身来。
午睡到下午时分的患得患失,在当下的气氛里强烈的让人窒息。
更何况是现在这般情况下的虞兮……
“唔……”
没来由的烦躁和焦虑占据了虞兮的全部心间,使她瞬间睡意全无,迫使她下了床。
“勿语?!”
虞兮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房间外,不再低声喃喃的她声音大了起来。
“你在哪?!”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呜……答应过我的,你保证过的……”
虞兮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偌大的屋子里,她显得无助而脆弱。
“呜……呜……”
虞兮眼眶红了起来,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给勿语打起了电话。
打着电话的她仍然徒劳的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接连几次的相同回应后,虞兮默然地静了下来,缓缓将手机放下。
“你保证过的……你——保证过的……”
虞兮停留在了窗前,看着那株小心被她栽在花盆里的茉莉花。
她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摆脱了束缚,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虞兮捧起那盆茉莉花,窗外黄昏的晚阳穿过她无声的泪,寄存在其中。
在落地的一瞬间分裂开来,仿佛将那其中心伤折射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你保证过的……”
虞兮怀抱着那茉莉花,一滴静默的泪落在了花瓣之上,沉甸甸的重量压的茉莉微微弯下了腰。
不知它是想要安慰虞兮,还是在为虞兮感伤。
虞兮凑近茉莉,深深低垂下头——
但渺小的茉莉,终究还是无法真的给她带去切身的安抚。
“骗子……”
……
“噼里啪啦”
在屋外看着这一幕的勿语,差一点将刚刚关机的手机捏成一块废铁。
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掉,心都要碎了。
“心……好痛。”
虞兮从一开始的迷茫到不知所措,再到心怀侥幸的寻找——直至最后无声哭泣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那熟练的受伤适应让勿语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多么想冲进去紧紧抱住虞兮,然后对着虞兮温柔而有力地说:
“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我不是骗子,永远也不会在虞兮面前当骗子!我……”
我……我宁愿不“相信”虞兮……就那样让虞兮一直依靠着我……
明明自幼便知道世事多与愿违,明明自幼便知道凡事皆有其代价……
明明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一帆风顺是不切实际的奢望,是藏匿在温柔中的毒药……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如此的痛呢?
勿语抹了抹眼泪,泪眼朦胧里,她想起了当年师娘的教诲。
“语儿,你师父教你的这些拳脚功夫固然重要,但是师娘对你说的这些你也要谨记心中。”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一定有着一颗炽热真诚而强大的心。”
“这人呐~是感性动物,你这孩子自幼在这般环境下长大,孤僻的性子少感喜怒哀乐,其中苦楚旁人自是无法理解。”
“但是师娘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的情绪会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你的感情会不可避免地丰富充盈。”
“等到了那天,不管原因为何,但这个原因……都肯定是牵动你喜怒哀乐的调皮鬼。”
“你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那使你真正思绪万千,心绪纷纷的——才是你真正的‘世界’。”
“到那时,你的世界才会出现你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瑰丽色彩……”
……
“师娘,语儿……找到语儿的世界和色彩了……早就找到了……”
我曾为之欢呼雀跃,为之扣动心弦。
如今我因其黯然神伤,因其阴雨绵绵。
但不管怎样,为了我的“世界”……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骗子”。
勿语擦干自己的眼泪。
软弱的时间——须臾便够了。
勿语拿出那奄奄一息的手机,勉强还可以用。
向来反感出尔反尔之事的勿语犹豫片刻,准备向潜鹰提出并道歉今晚不能赴宴的事情。
即便不能陪在虞兮的身边……也起码让我伴她周身,护她顺遂吧。
“潜鹰,晚上和大家聚餐的事情……”
“啊,小首长,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已经订好地方啦~……哎呀,行行行,你说你说……小首长,奔鱼非得要跟你通话,我把电话给他了哈~”
听着对方欢快的语气,勿语剑眉蹙起,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小首长!我奔鱼~今晚咱们在夜楼兰聚个餐——夜楼兰你知道吧~那里现在服务内容老多了,正值盛典期间,在那中心位置还能顺便负责那片的警戒~”
勿语强颜欢笑道:
“大家都说好了?……那时候把你们整的这么惨,你们……”
“嗨呀,小首长你这话说的……虽然大家当时被你整的要死要活的,但在任务里,谁没受过你的照顾?你不善言辞表达,可大伙心里都门清呢~现在咱们原来队里的兄弟姐妹们散作满天星——可全都想死你了~”
勿语咬了咬牙,完全不知如何开口,她望了望屋里的虞兮。
虞兮此时正摆弄着手机,看上去无悲无喜,似乎已然调整好了情绪。
但那落寞无神的双眸,还是刺的勿语心中阵痛。
勿语深吸一口气,即便要扫大家的兴也准备强行开口时。
屋里虞兮通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琼姐,是我,虞兮,我回来了……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做的吗?我想要赚些花销……我什么都可以做。”
虞兮的声音依然还有些止不住的消沉,但更多的是她积极的倔强。
不管是坏人人渣的来犯,被官方“切割”后成为弃子也好,还是刚刚因为“骗子”恍恍惚惚也罢。
虞兮依然还是那个她,无畏狂风骤雨,不怨无光普照。
一颗打不倒的,用无声行动证明自己值得相信的野蛮小草。
“奔鱼——你说……是在夜楼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