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图南回头，就看见一身紫红色大衣的的李佳站在不远处，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脚下的青石板路海凝着冰霜。
庄图南的眼一下就明亮起来，他侧头跟黄玲说了声，就快步走向李佳。
庄图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激动道：“李佳，你怎么来了。”
庄图南是一个很少情绪外露的人，见到他这么高兴，李佳觉得自己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她也不由得更加高兴了几分。
李佳回抱庄图南，
“和阿文他们待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很想你，就来了。”
庄图南牵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逛逛。”
李佳为难道：“我先去跟妈他们打声招呼的。”
庄图南扳正她的身体，
笑道：“不用，我跟他们说过了，待会儿回去再跟他们打招呼，现在很晚了，再不去逛就没人了。”
李佳拗不过庄图南，
只好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李佳把红色羊绒围巾往上提了提，紫红色双面呢大衣的下摆扫过巷角山茶花的残雪。
衣角凝结了些冰珠，走起路来呼啦啦地作响，宛如一首极致美的情歌，在两人之间欢唱。
李佳有些高兴，
走起路来，也有些蹦蹦跳跳的。
庄图南被她难得的孩子气逗得有些好笑。
此时，
天空下起了雪，雪花落到她的长发上，像是特意簪上去的白色珠花。
建筑学的人眼睛总是在丈量世界，经过每一处古老的建筑时，李佳都会认真观察。
她数着路过的第三十七个万字纹花窗，忽然被飞檐下冰棱折射的光斑刺得眯起眼。
“阿要糖年糕？”巷口支着八仙桌的老太太用吴语招呼，蒸笼腾起的热气在圆框眼镜上结出白雾。
李佳摇头微笑时，发尾扫过手缝的千鸟格大衣领，呢料下铅笔和比例尺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描摹垂花门的榫卯结构，却触到一粒未及融化的雪。
她和庄图南手牵手，
拐进小巷的刹那，藏青色灯芯绒长裤掠过褪色的门当，裤脚沾了青苔也不在意。
远处祠堂的腊梅香混着新刷的朱漆味道涌来，她驻足在斑驳的影壁前，麂皮短靴在雪地上碾出细碎的响。
庄图南侧眸，
看见这样的李佳，他的呼吸再也难以抑制，变得有些冲动的急。
李佳低头害羞地笑了笑，
庄图南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人的侧颜，
这样的李佳如同天上上的紫红色雪莲，妖而不艳，媚而不俗。
……
两人散步回家，
刚一进门，黄玲就拿着暖水宝上来。
“冻坏了吧，图南也是的，你刚来就带着你出去吹冷风。”
黄玲将暖水宝递到李佳手里，笑道。
李佳接过暖水宝，由着黄玲给自己拍掉身上的雪。
“谢谢妈。”李佳轻声道。
宋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佳佳，快吃，你小时候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吧。”宋莹笑道，
“这是我和玲姐一回来就包的，就想着你回来就能吃上了，我们过年都是吃的汤圆，玲姐啊担心你吃不惯。”
黄玲不好意思道：“哎呀，宋莹你说这些干什么。”
李佳有些感动道：“谢谢妈，谢谢宋阿姨。”
黄玲将她拉到桌子上，
“不谢不谢，一家人不说谢谢，赶紧坐下吃吧，不然待会凉了。”
庄图南虽然刚吃完饺子，
但是担心李佳不自在，又陪着她吃了些饺子。
林予果林向安夜闹着要吃饺子。
最后，
黄玲和宋莹包的饺子全都被解决了。
宋莹指了指林予果的小鼻头，笑道：“你呀你，叫你吃汤圆，你是一个不吃，这饺子还能吃两个。”
黄玲道：“我们明年干脆就包饺子算了，反正汤圆也没几个人吃，实在要吃，去外面买点就是。”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庄图南打趣道：“你们这是南方人想吃饺子，北方人想吃汤圆啊，真是奇怪。”
吃了饺子，就是拜年环节。
林予果和林向安依次给大家拜年，
“爷爷奶奶新年好，恭喜发财。”
宋莹和林武峰将两个大大的红包递到他们手里，“好好好，果果和安安也过年好。”
林予果将自己准备后的小红包递给宋莹林武峰，
“爷爷奶奶，给你们红包。”
宋莹和林武峰俩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多少年没拿到红包了，没想到是自己的孙女给自己发了红包。
林武峰有些眼热，他将林予果拉到怀里，亲了一口。
“好好好，谢谢果果给爷爷的红包，爷爷收起来给果果买糖糖吃好不好？”
林予果小手摆了摆，像是个小大人似得。
“不不不，给你的你就留着，爷爷你拿去买糖吃。”
三十要守夜。
林予果躺在庄筱婷的怀里，林向安被林栋哲抱着，两个小孩闹了一天，现在在他们的怀里睡得很香。
黄玲将客厅的那张床收拾了一下，
“筱婷，栋哲，把孩子放上来吧，别抱着了，手累。”黄玲小声道。
庄筱婷点点头，起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林予果放到了床上。
林栋哲亦然。
窗外的雪花簌簌地下着，
屋内大人嗑着瓜子，聊着天，看着春晚。
林栋哲、庄图南和林武峰三人打着牌。
林栋哲嘟囔道：“咱这算不算三缺一啊。”
三缺一……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黄玲的心钝了钝。
以往这个时候，坐在那个缺了的位置的人应该是庄超英才是。
“咳咳咳！”
黄玲捂着胸口咳了咳，面色有些苍白。
庄筱婷责备地看了一眼林栋哲，赶紧去扶黄玲。
“妈，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去医院吧。”庄筱婷担心道。
庄图南放下手中的牌，“对啊，妈，咱们赶紧去医院，你别担心钱的事。”
黄玲笑道：“妈没事，你们别太担心了，这是老毛病了，这些年一到冬天就咳嗽，等冬天过去了就好了。”
……
深夜，
“咳咳咳！”
黄玲的咳嗽声时不时传来，
庄图南翻了个身，心里有些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