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汉中后期,就出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桑弘羊,虽然出身商人家庭,但是因为擅长经济管理得到汉武帝重用。此外,在纳赀(捐钱)为官等特殊情况下,商人有机会进入官场。
司马相如最初的“郎”官,虽然不能简单等同于捐钱买官,但也有 “以赀为郎” 的因素。
因此,哪怕卓文君家里是临邛巨富,在当时的社会舆论风气影响下,也难免认为自己家操持的是“贱业”。
显然,来宁野的学校工作,这个观念是需要改变的。
“卓姑娘……”
“公子,叫我文君就好。”
“文君啊,”宁野没咋害羞,几乎是脱口而出就改了称呼,“在两千年后的现代,商业是国民经济发展的核心驱动力,也是改善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关键手段,可不能再以贱业视之。”
见卓文君不是很懂的样子,霍去病一知半解也很好奇,宁野便决定再简单讲几句。
“你们认为,孔夫子思想的核心,概括为一个仁字,如何?”
虽然卓文君是女性,但也是读过书的。
霍去病即便不爱读书,汉武帝都独尊儒术了,他也不可能不懂这些。
两人都点头同意。
“仁者,爱人。”
宁野笑了笑,指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在现代社会,商业不再是贱业,商人也并非完全不事生产,比如有些科技公司,也是能推动科技创新和社会进步的。如果一个行业,能够帮助老百姓更方便地吃饱喝足,闲暇时还能提供娱乐,缓解身心疲劳,这算不算爱人呢?符不符合圣人之教?”
“可是,大哥,不对啊,商人见利忘义,如何可以信任?”
霍去病话刚出口,卓文君脸都红了,他立马解释,“卓姑娘……”
“叫人家文君。”宁野在一旁笑着插科打诨。
“文君姑娘……我不是说你……”
“无妨,我明白的。”
“商人的确见利,但会不会忘义不能一概而论。我也没有说过商人不需要管控,事实上,若是对商人不加管控,资本甚至有可能超越权力做出更大的恶。”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学会辩证看待,既不能只看到好处看不到坏处,也不能因噎废食,一竿子打倒。”
“大哥的意思是,用其所长,导其向善?”
霍去病若有所思。
必须承认,自从认了宁野当大哥,霍去病越来越有学校主人翁心态了,似乎这不再仅仅只是宁野的学校,也是他的学校。
因此,对于很多事情,以往不愿意学习的霍去病,都开始愿意学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宁野笑了笑。
“不过呢,今天聊不到这么大的话题,咱这儿啊只是个小超市,文君可以先在和客人的实际营业中,逐渐感受一下现代商业,然后呢,学校也有藏书阁,里面有商业类的书籍,大家感兴趣也可以自学。”
“公子高论,小女子受教了。”
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宁野或许原本只是想帮助卓文君开拓思路,有助于她更好地展开接下来的工作。
没想到,在卓文君心里,却有另外一层感觉。
在卓文君看来,这宁公子的言论闻所未闻,却又句句在理,是在为她甚至她所代表的商人阶层说话,这不免让卓文君再次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只不过之前是自我认同,这回是社会认同罢了。
无论怎么说,卓文君内心都很是感动。
给卓文君科普完现代商业思想,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深夜。
明早就要上班了,今天也不适合再回去,宁野便安排霍去病带卓文君回斋舍先选房间,再做安顿。
两人告辞后,宁野一个人留在超市里清点物资。
他看向超市尽头那一面早就恢复成水泥的墙面,心中却情不自禁地想起系统给他展示的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系统空间。
天上不会掉馅饼。
宁野之所以之前在和系统沟通的过程中,会有中计的感觉,也是因为——
巨大的权利之下,往往是同样巨大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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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世的第一夜,卓文君几乎没怎么睡着。
尽管外面被夜幕遮蔽,但室内的种种已经让她万分惊奇。
要知道,作为蜀郡排得上号的巨富之家,虽然在社会上有诸多限制,但卓文君也是见识过不少宝贝的。
就拿她头上玉簪上的东珠来说。
这可是她的爹爹花了一百两黄金,从遥远的蓬莱仙岛运来的。
还有她弟卓文砚,虽然学术不行,但却尤为喜欢墨家的机关术,没少给她送来诸如木鸢之类的宝贝。
这木鸢,据传乃墨子本人所造,通过杠杆、滑轮等机械原理,就能以机关操控,让这个小型机关飞鸟模拟真实鸟类飞行。
当时,卓文砚买来木鸢的第一时间就给卓文君展示了,卓文君也觉得惊奇。
也不知卓文砚当时为了买这只木鸢,花了多少钱,反正是为此挨了打就是。
可现在呢?
现在,卓文君眼前几乎到处都是宝贝。
那按一下开关就亮如白昼的电灯,同样用遥控器便可以控制的吹出冷气解暑的空调,比大汉最好的铜镜还要清晰一万倍的梳妆镜,更不用说智能马桶、电视机、洗衣机、烘干机等等。
卓文君的第一反应是,如此奢华到极致的居住和工作环境,怕是皇宫也不过如此。
不,是望尘莫及。
因此,卓文君躺在软软的床榻上,一夜思来想去,几乎没怎么睡着。
胡思乱想的对象,除了现代科技,还有那个未见其人已闻其名的司马相如了。
原本她在去斋舍的路上,想问霍去病来着。
可是霍去病虽然来的时间在她之后,却对几十年前的文臣不怎么熟悉,只知道武帝的确曾在他面前夸赞过一个叫司马相如的,说司马相如很有文采,还想让霍去病读一读《上林赋》来着。
不过,那时的霍去病哪能想到今天的际遇。
他,自然是宁愿去练射箭一整天,也不愿意坐下看书一个时辰的。
探寻无果后,卓文君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卓文君刚刚起床更衣,这现代的睡衣也不知是什么面料做的,颇为亲肤,她很喜欢。
不过,出门肯定还是要穿回汉服的。
就在她准备尝试使用一个名叫电动牙刷的东西刷牙时,斋舍的门铃响了。
也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