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个镇雄县城该又迎来一个不眠之夜。白日官兵的夺城,虽然刘仁杰不知道是在哪个城门发生的,但是被困在镇雄县城里的人们想来都有耳闻了的。然而,官兵没能守下城,镇雄县城还在贼人的手中。这种情形下,也只有痴呆之人尚能安然了。
衙门的大院落里的众人虽看着安宁,其实也是忐忑的。纵使白日有所累乏,也只是在打打旽,稍有风吹草动,便警醒过来确认情形,而又重复着打旽休息。
刘仁杰也是如此,因为他被外面传来的喊杀声给惊醒了。
外边的喊杀声不是一处地方传来的,而是从多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有强有弱。从中可以判断出,此时镇雄县城内不止一处在生事,而是多处。
跟刘仁杰一样,大院落的众人都警醒了过来,他们也都不知道,外面的喊杀声对于现在的局势,是好是坏。
“外面又生事了,听声音,不是一处地方生事,而是多处,不知道是同时生事的,还是有先后。”身旁的马毅说道。
“不奇怪,镇雄县城里的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对这里是有感情的,而且他们可能与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不一样,那些还有能力的人总是得找时机反抗的。”
“会不会是城外的士兵在夜袭守城,而城里的人趁机欲里应外合,把城夺回来?”
“不排除有此种可能性,但依我来看,可能性不大。”
“刘兄,为何可能性不大?”
“马家兄弟,今天你该有所见,你看,这城外的士兵总共有多少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城外来夺城的应是附近驻兵营的人马,两个营的士兵,加上高千总的护卫兵,人数该是一千二百人左右。”
“没错,城外人马的战旗,写着‘高’字,从目测上看,人数该就是这个数。高千总知道了贼人占据镇雄县城,为夺城而来,这点有其合理性。但我为何说,高千总夜袭夺城的可能性不大呢?是白日时,高千总最少是发起了两次攻城,这是我们在送箭支时所看到的,甚于后面有没有还发起过攻城,我们不知道,然而都夺城失败了,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高千总应该能判断出,单靠他的人马要夺下镇雄县城会很难很难,此时他应该做是把镇雄县城被贼人占据和单靠他的人马无力夺城的事上报上去,等待增援。”
“刘兄,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可是高千总等待增援和夜袭攻城并不相冲突啊,高千总万一夜袭成功,便是大功一件了。”
“表面上来看,马家兄弟你说的没错。可是你忘了一点,从我们白日所送的箭支来看,此次镇雄县城的争夺战中,守城的贼人的箭支消耗很大,我们50人左右送了两次箭支。如果这些箭支都往高千总的人马射去了的话,你想想,现在高千总的人马还有多少士兵具有攻击力的呢?更别说第二次我们送箭支时看到的,高千总的人马正在强攻,那么,高千总人马受到的伤害不止来自于弓箭的伤害,我估计,高千总的人马此时已被打残了。”
“刘兄,你分析得甚是理,你再多说点吧。”
“高千总为何会选择强攻,我不敢说全能猜出来。但我想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高千总误判了占据镇雄县城的贼人的实力。高千总以为占据镇雄县城的是一般的毛贼,他没有意料到,占据镇雄县城的贼人配备有弓箭手,而且弓箭手还不少。还有长枪手,我甚至怀疑贼人还配备了刀盾手,只是没到关键时刻,刀盾手未见露面。而且还有要命的一点是,他们还备足了装备,这才有了我们被找去送箭支。还有就是贼人的人数,这个不用我多说,马家兄弟你早就和知道。这些误判定使高千总的人马损失惨重,试想一下,两方人马,人数相等,守城的装备充足,躲着攻击暴露着的攻城方,战损比可想而知。所以,我估计,现在不是高千总不想夜袭夺城,而是无力发动夜袭夺城。”
“那现在镇雄县城里正在发生的多处的乱事,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呢?”
“我只能猜个大概,想是镇雄县城的一些人知道了白日的夺城战,城外的人马夺不下城后,而着急着欲出城,那些人着急的程度,可能是自认为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而刚巧着急出城的团队不止一个。于是,有了现在我们听到的局面。”
“刘兄,那我们要不要趁此乱机,离开这里,再找出城的机会?”
“我看不妥,至少我不认为现在是机会。原因是,此时贼人会盯着更紧,出手会更狠。以我们的人数,被贼人碰到了话,对于我们就真是大事了。而且有一点,我们不着急。”
天蒙蒙亮时,外面的喊杀声已停多时。大院落里的众人便被指示开始做饭了,依然是蒸馒头。
天亮的时候,第一批馒头已能出锅,这比昨天的馒头出锅时间早了很多。原因是,此次做馒头的时间比昨天做馒头的时间要早,而且众人也有了做馒头的经验。
蒸出的馒头依然是来人拿走,再蒸再拿走。多次之后,终于不再需要蒸馒头了。刘仁杰啃完馒头后,便坐着休息边等着,等着会不会如昨日一样被叫去送箭支。然而一直到开始做中午的饭时,都没人来喊走他们去送箭支。看来上午没有夺城,刘仁杰这么想着。
当中午的第一批馒头蒸出来时,没人来拿馒头。但是众人没敢等,继续蒸馒头。馒头是蒸出来了很多,可是,今天午时没人来拿馒头,众人都诧异了起来。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衙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众人竖起耳朵聆听着,外边的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大。
“小伟,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为何此时会嘈杂起来,自己小心些,先在衙门口探下情形,不对劲先退回来。”刘仁杰对着吴小伟道。
吴小伟点了点头便往衙门外跑去。
刘仁杰觉得不寻常了起来,先是蒸出的馒头,没人来拿走。而今外面又出现了不该有的嘈杂人声,刘仁杰也是想不明白,只有等着出去探情况的吴小伟回来了才能知道一二。
大院落里的众人也是无措,只是你望我,我望你。
出去探情况的吴小伟没多久便回来了,虽是气喘吁吁,却也把外面的情况带了回来。
“街上的人们说,他们出城了。”
“他们是谁?别急,慢慢说。”
“占据镇雄县城的贼人出城去了。我出到衙门外,便听到许多人在说他们出城去了,于是我上前随手拉住了一个人,问他具体的情况,他说很多占城的贼人从北门出去了,而贼人留有一队人又把北门给关上了。”
刘仁杰总算明白了为何外面此时会有嘈杂的人声了,原来是贼人出城了,镇雄县城的人们到大道上来了。刘仁杰稍思索了下,便下了决定,说了一声“走”,抬步往衙门外跑去,林保瑞三人和马毅、马毅的伯父跟随跑去。
大院落里的众人见六人往衙门外跑去,有些人犹豫了下,也跟上,有些人依然待在原处没动。
衙门的外头此时有些乱,大道上的人各是乱跑。而就算如此,也没见有占城的贼人出现,想是真的出了城了。
六人选了镇雄县城南门的方向,认定住,便寻了条小道钻入。为何不走直通南门的大道呢?是因为吴小伟探回的消息里,贼人还留下了一队人马关了北门,所以没敢走大道,担心遇上那队人马。
六人七拐八拐的走着,还好之前认准了方向,不然真会迷了道。
待靠近南门时,只见南门处远远围着许多人。待六人停下细看,便见南门城门处,那个带着众人到衙门、带着众人送箭支的头目,此刻与二、三十贼人,手提着刀,守在南门城门处。
不时的,有人欲往南门城门冲去,待一靠近,头目便带人提刀砍杀,这也就是大多数远远围着不敢前去的原因所在。
刘仁杰六人一时也没往南门城门处跑去,而是在更远处停下观察着,同时也在恢复体力,弥补刚才跑来时消耗掉的体力。
“那边有两个弓手。”林清说道。
刘仁杰顺着林清指向的方向看去,果见在靠近南门城门的一间房屋的屋檐下的暗处里躲着两名弓手。
刘仁杰心猜这两名弓手,是守在南门城门处的头目安排的后手。他们的任务应该是在头目与守南门城门的贼人危急时出手射击。
其他几人在看着刘仁杰,等着刘仁杰拿主意。
“我们摸过去,先解决弓手。”刘仁杰道。
六人利用大道边的隐蔽点,小心翼翼的缓慢的向弓手移动。待到离弓手不远处,刘仁杰发出了他自以为身边人能听到而弓手听不到的指令:“动手。”
只见人影一闪,刘仁杰没料到,最先动手的是马毅的伯父。更加意外的是,马毅伯父这么一个老者,奔跑速度竟然飞快。待弓手有所察觉有人近身时,马毅的伯父一掌已切在弓手的脖子上,弓手立时倒地。
对付另一个弓手的人是林清,林清跑至弓手的身前,两手同时抱住弓手,使弓手的双手与身体紧贴在一起无法动弹。吴小伟本是奔向马毅的伯父切倒的弓手的,待看到马毅的伯父比他手快,便转向林清的目标,刚好赶上林清双手抱住弓手的那一刻,便也是一掌切在弓手的脖子上。
林清把吴小伟切晕的弓手放倒在地上时,顺手拿了弓手的弓和箭壶。
当守着南门城门的头目看到刘仁杰六人缓慢靠近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远远围着的人群见有六人缓慢靠近南门城门而去,着急的且胆大的人便也提着随手拿到的器物靠近南门城门而来。
南门城门处的紧张氛围一时浓郁了起来,打破这紧张氛围的是林清的一箭。
林清站在后面,并没跟着刘仁杰几人上前。待他看到刘仁杰几人已快接近至头目与众贼人时,便满弓射箭。守着南门城门的贼人里便有一人应弓声倒地。
见此,刘仁杰一声大喝“上”,几人和围着欲出城的众人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