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刚口口声声的叫着要去报官,不过是无奈之举,一时气愤。
若真是去,她们确实不占理!
吕家一无苛责,二无虐待,几房姨娘便是齐齐的找到王府尹处,也决计是讨不了好果子吃的,因此个个都如同斗败了鸡,无力的说道。
“难不成咱们姐妹就都要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了吗?”
“哎,早知现在,当初就该回家去,便是嫁个商户也比攀这假高门的好!”
三三两两的,她们就各自哭了起来。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那花万枝才缓缓开口说道。
“十万两固然是天价,但若是三五万什么的,想必姐姐们也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若等少爷这几日气消些,我再去探探口风?”
“若真是三五万什么的也能离开,我也愿意。”
刚刚叫嚣最厉害的那位姨娘开口就表态说的,她自诩年纪尚轻,嫁人也不过数月,大好的年华还没被耽搁呢,所以破财就破财吧,只要能免灾。
其他人见此,也都咬牙应承下来。
四五个人要走,少说也能凑到十几万两,吕家并非什么阔气门户,这点钱还是够过几年的安稳日子了,因此心中合计一番后,花万枝就佯装好人的一一送了“姐妹们”。
又过了七八日,经过她的劝慰,那少爷吕异也“松了口”,一手银票,一手放妾书,姨娘们肉疼,但起码得了自由。
当天下午就各自匆匆离开,行李包袱什么的早早就收拾好了。
拿着手里这十八万两银票,花万枝正式开启了她吕家少夫人的生涯,为此,吕异特意给她摆了几桌,并且重新拟定了新的夫妻合卺书,赶在了太子与何令颐大婚之前,正式的扶妾为妻。
至于上一位吕家的少夫人,此刻则低调的坐在一辆马车之中,发髻变回了做姑娘时期的样子,但上面除了一个桃木簪,什么也没有。
通身上下,素净的厉害。
连她贴身的衣裳都被搜了又搜,这才肯放她们离开。
旁边坐着的是一言不发的池归肇,以及落胎后硬是挺过来的丫鬟问夏,后面放了两个箱笼是归置衣物的,而后就是前面还有个马夫。
马蹄哒哒,马车离侍郎府越来越远。
池归莹心中一直在默默的念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丫鬟问夏的眼中,只要姑娘好,她就好,因此主仆情谊倒是一点都不掺假。
等出了城门,那许久都没有开过口的池归肇才略有些哀伤的说了一句。
“二姐姐,这汴州城,我们还有机会回得来吗?”
池归莹斜眼看了这不成器的胞弟,冷哼一声就说道,“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你最好日夜烧香期盼着赵姨娘肚子里的是个丫头,若是个儿子,你以为你在侍郎府还能有什么前程?便是个庶子,那也是个得宠的庶子,比你这被丢到老家的嫡子,好上一万倍!”
话语之利,让池归肇本就脆弱的心变得更是敏感不已。
问夏看着三少爷如此,也是觉得有些可怜,但她一个做丫鬟的尚且朝不保夕,这种时候去怜悯主子,怕是遭笑的便是她了。
因此沉默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从人声鼎沸,变成了田野万亩,一路朝老家而去。
行路至第七日,离汴州城也有几百里了。
几人一路上都还是平安,毕竟她们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富裕人家,因此连个上前打听的人都没有。
这夜,她们错过了露宿的客栈,只能是在一农家借宿。
给了点散碎的银钱,那农妇倒是热心肠的就烧了些热水来给她们洗漱用,行路到现在,人人皆疲惫,所以梳洗干净后,就都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梦里的池归莹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侍郎府得宠二姑娘的时候,锦衣玉食的供养着,贤惠名声也让她在及笄后得了门好亲事,正是她期盼已久的乔家。
大红的喜帕盖头,入了乔家没多久,她就有孕了。
日子一天天过得愈发红火,可偏偏这一日就有人登门了,见来者乃是大姐姐身边的丫鬟纤春,她就懒得接待。
“告诉她,别整日来缠着我,父亲不肯接纳被休的大姐姐,与我有何干,若是再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是。”丫鬟问夏趾高气扬的出了门就把那纤春给赶走了,临了还说了不少难听话,纤春无奈只得离开。
过了没多久,就传来了大姐姐自缢的消息。
池归莹依旧无动于衷,摸了摸自己高耸的肚子,这可是她嫁入乔家以后生的第四个儿子了呢,外人谁不说她福好命好。
是啊,她还要跟乔小将军一世白头呢。
怎的会有闲情逸致去管死在国舅府的大姐姐和侄女吕嫣呢。
嘴角含着笑,她胸口渐渐的就停止了起伏……
半个时辰后,门外的农妇捂着口鼻进门来挨个的探了探鼻息,确定主仆几人都死透了以后,才送了消息出去。
紧接着,尸体就被一行黑衣人给带走了,至于那农户所在的地方,天不亮就被夷为平地,再也无人见过此处有什么人居。
雪落,一地红妆。
东宫上下为迎太子妃入门,可是用足了心思。
肉眼可见的所有雕梁画栋之处,皆挂有红绸,上上下下的奴仆们也统统换成了红锦袄子,图一个喜庆。
与寻常人家娶亲不同,太子自始至终都在东宫内等着,直到何令颐的送亲队伍到了门口,他才出现。
金鸾凤车上,何令颐一身凤穿牡丹的嫁衣显得贵气至极。
花钿是用的凤鸟图案,两颊上擦了些晕红妆,唇齿处更是点了笔金铂,此乃大隆的国仪。
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镶嵌了九十九颗东珠的凤冠压得何令颐双鬓有些发疼,可等听到了门前夏靖公公的一声喊后,她愈发的正襟危坐,不敢有一丝怠慢。
“迎太子妃,入东宫。”
随着这话声落,那金鸾凤车就停了下来,何令颐搭手放在旁边的丫鬟胭脂手上,就起身而下。
等站定后,看到东宫门前,同样与她一样通身灿金绣缡龙纹样的太子之时,何令颐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两世为人,这嫁人还真真是头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