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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独白。

从张起灵有意识起,他就没见过他的父母,甚至是任何亲人,更没有朋友。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张起灵,他没有名字,只知道很多人一脸恭敬的叫他圣婴。

他不知道圣婴是什么,又代表什么,他受到了最好的照顾和教导,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是冰冷疏离的,不带有一丝温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三岁那年,谎言被揭穿,他从人人敬仰的圣婴变成人人唾骂的骗子,原本热切恭维的人对他肆意辱骂,似乎他就是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

没有人记得他只是一个三岁稚童,从出生到后来的每一步,都由不得他。

被家族抛弃,他作为假圣婴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被养父张瑞澜收养,跟着适龄的张家孩童一起训练。

那年冬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张灵安。

小姑娘和他一般高,却一本正经的说要保护他,当时的他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毕竟他最清楚,人心最善变难测。

但这个第一面就朝他笑得特别灿烂的小姑娘,好像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算她和他说一百句话,他回应不了十句,她也依旧不会失落。

慢慢的,他习惯了她的存在。

张家靠实力说话,这个和他一样有麒麟血的姑娘,心性和本事同样让他刮目相看。

被带去泗州古城做血奴时,她的表现远超同龄人,就算是他也有被惊讶到。

从那之后,他心里已经认可她的能力,把她当做了他的伙伴。

十三岁那年,张灵安能通过试炼和他一同提前参加放野时,他丝毫不意外。

因为是伙伴,他没有隐瞒他的计划,拿到作为族长信物的青铜铃铛,他成功进到了那个只有族长能进的房间。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作为交换,他答应继任族长之位,成为张家最后一代起灵。

从此,张起灵就是他的名字。

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他不在意,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更没有起亲人和朋友,他活着不过是为了找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点点也好。

在古楼待了三年,他阅遍古籍藏书,却没有得到任何和他身世有关的信息,他意识到代理族长骗了他,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从古楼出来,他没想到张家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在他进古楼之前,张家就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得到天授的解药之后大家各自散去,也是意料之中。

这个早就腐朽的家族倒塌,族人摆脱宿命得到解脱,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本就没抱任何人希望,当在漫天飞雪里,见到突然出现的张灵安时,他第一次感到错愕和怔愣。

她还在,真好。

张起灵心底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平静的心第一次泛起了涟漪。

接任族长之后,因张家溃散,各种各样的事情都等着他处理,第一站就是墨脱,寻找名为董灿的族人。

在茫茫雪山之中,他不断被天授,又在张灵安的提醒下,一次次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记忆。

也是在天授中,他脑海中第一次出现白玛的名字,和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

那是天授带给他的、不属于他的记忆,也是他一直寻找的与世界的联系。

当大喇嘛让他雕刻原石时,他的脑海中一开始是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能雕刻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去凿石头,一直到石头越来越小,也没什么进展。

在吉拉寺雕刻石头的一年时间,张灵安一直陪着他,慢慢的,他瞧着自己的影子,有了想法。

终于见到白玛时,张起灵无法描述他当时的感觉,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但他知道,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可初见也是永别,那三天太短,短到他来不及反应就要失去,短到他拼命握紧母亲的手,也只能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

等白玛微弱的呼吸彻底消失,手掌变得冰凉,张起灵知道,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断了。

他的世界仿佛又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又或者是他被整个世界遗忘。

当属于张灵安的温热体温包裹他时,他和这个世界之间的隔膜仿佛一瞬间被敲碎,他听到了风声,雪落声,和彼此的心跳声。

明明很轻,对他来说却震耳欲聋。

那颗麻木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他失去的,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其实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接下来他和张灵安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各地辗转,一起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他从没想过会和她分开,直到四姑娘山活动失败。

他再次因为天授失忆,醒来时发现被人囚禁在格尔木疗养院,但他始终记得张灵安的名字,知道她对他很重要。

看到手上的手串,上面熟悉的记号,让他立马意识到张灵安曾来过。

他不知道她在哪,但他知道她一定有计划,所以他按捺住去找她的想法,在格尔木待下来。

期间他也没放弃过打探消息,也能从中知道只言片语。

一直到1984年,他被人从疗养院带出来,见到了解九爷。

对方告诉他,这也是张灵安的计划之一,让他配合加入考古队。

他以为他在考古队就能见到他,可直到整个考古行动结束,都没有她的消息。

解九爷也没有关于她的音讯,至此他去了很多地方,一边寻找他的记忆,一边打听关于她的行踪。

在巴乃他找到了关于他记忆的卷轴,让他想起了过往的一切。

之后他又重回墨脱,留下了那幅油画。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留在巴乃,等她回来。

再次见到张灵安的那刻,张起灵不禁感到恍如隔世。

眼前的人比起当年分开时清瘦了不少,眉眼依旧时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瞧着她的眼泪,张起灵再次感受到了心痛。

分开的近三十年时间里,张起灵明白了他的心,知道张灵安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把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张起灵只觉得这些年心底始终空荡荡的一角,终于被填满。

他们在巴乃度过了平静的一年,接着去到了雨村,那是一个宁静古朴的村落,六条瀑布飞泻而下,景色宜人。

当张灵安告诉他,他们以后的家就在这里时,他第一次对一个地方产生了归属感。

新房子按照两人的喜好设计,两人亲力亲为,有了共同的家。

雨村的那几年,是张起灵这么多年来最安稳的时刻。

但他们还有最大的敌人没有解决,为了守护他们的家,为了能和她过上真正平静的日子,他们必须重新出发。

在七星鲁王宫的行动里,他们第一次遇到了吴邪和胖子。

他对吴邪的第一印象就是没什么印象,只是一个跟着长辈出来长见识的天真公子哥,没什么真本事,但心地善良,只要不拖后腿,不自寻死路,他也不介意在有危险时帮他一把。

至于胖子,就是一个喜欢闯祸找麻烦的惹祸精,财迷心窍,总是惹事儿,如果不是会连累他们,他根本不想救他。

没想到还会在西沙碰到,吴邪比第一次见成长不少,至于胖子虽然爱财的毛病改不了,但为人还算仗义。

从海底墓出来,四人的关系也融洽不少。

当出发云顶天宫再次遇上他们时,他已经丝毫不意外。

一路到塔木陀,四人之间也培养出默契,张起灵默默认可了两人作为朋友。

塔木陀的这次行动,让他意识到张灵安似乎早就在为这次的冒险做准备,她计划好了一切,包括知道他想进陨玉,并抢在他之前进去了。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并替他承担了这次的风险。

当鲜血滴落下来的那刻,他呼吸都快停了,自责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每次张灵安因为天授失忆就会受重伤,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还记得他。

这次的天授对记忆的影响太严重,他只能带她回巴乃,胖子和吴邪他们也跟着一起去。

吴邪的到来是吴三省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张起灵作为知情人,默默配合。

在一步步指引下,他们进到了古楼。

里面的危险程度张起灵再清楚不过,庆幸的是这次他护住了她,没让她受伤。

但他们没有时间了,关键的时间节点就要到来,他必须进到青铜门。

这次他只想一人承担,让她去过自由的生活。

可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决心,等他醒来发现她已经进了青铜门时,他的心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他能听到心底发出的呼啸风声,在诉说着自责和心疼。

她真的做到了,三岁那年小姑娘认真立下的要保护他的誓言。

那一刻,他竟心疼到手足无措。

那十年对张起灵来说,比过去一百年都还要漫长。

为了彻底解决汪家人,让他们都不用在守着青铜门,他配合吴邪,制定并完成沙海计划。

那几年,吴邪经历了太多,也改变了很多,这种变化让他都不禁感慨。

他们四个人里,张灵安在青铜门里,吴邪天真不复,只有胖子抱得美人归,算是唯一的欣慰的事。

他守着空荡荡的村屋,等着十年期满,接她回家。

青铜门再次打开时,他双眼紧盯着门缝,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他久违的紧张和期待。

再次见到那张日思夜想,在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百般思绪化作思念和爱意喷涌而出,化作一个克制的拥抱,时间仿佛停止,只剩下相拥的两人。

告白的话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他早就想好了,自此之后,两人再不分离。

当他得到她的答复时,他依旧心跳如擂鼓。

和她亲密相贴时,他不禁懊恼,他竟如此迟钝,白白浪费这么多年才表明心迹。

没了汪家,他们都能在雨村停下来,吴邪和胖子就住在隔壁,开始宁静安稳的养老生活。

有张灵安在,他们的家才是家。

不管和她在一起多少年,他都永远不会腻。

不过在雨村生活之后,张灵安的追求者开始变得多起来,以前他们行踪不定,也没心思在意这些,但他一直都知道她很漂亮也很优秀。

现在有人也发现了他的宝贝,不过他不会给任何人觊觎她的机会,她只属于他一人。

张灵安不知道,其实有不少胆大的追求者给她送过礼物,那些无礼之人寄来的东西,通通被他截胡,丢进了垃圾桶。

不过成亲之后有了婚戒,这些不识趣的人看到戒指之后就会知难而退。

从长白山回来,他就已经思考过成亲的事,不过怕她觉得他太心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结婚证对他来说,是比黑金古刀还要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好好保管才放心。

雨村的生活,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放松的日子。

每年十一月,她都会给他送礼物,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件黑色蕾丝衣裙。

平时他都很难把持住,更不要说那种情况下。

他很想告诉她,她在他眼里永远充满魅力,这种衣服完全没必要,但他很受用。

他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点,不过后来过分了些,他不得不又收敛两分。

当然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喜欢,他有好好保管她送的每一份礼物,也在尽可能弥补他以前忽略的她的每一个生日。

孩子的问题,他一开始是想过的,她如果想要,他会配合,她不想要的话,他也同样没有意见。

好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意见一致。

他这一生,只要有她就已经足够了。

很快胖子有了女儿,吴邪成亲,然后吴小虞出生,黑瞎子和小花也来了雨村养老,张海龙开了公司且发展不错,张海盐也追到了张海琪。

所有他认识的朋友和伙伴都有了不错的生活,一切都已经走向圆满。

再回头看那些年,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深爱张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