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说的没错,顾夫人原本还觉得顾靖渊是生是死对她来说已经没多大的关系了。
可当她憋不住心底的怒气,骂出声的时候,身心都豁然开朗了。
凭什么和她没关系?
她拼命为他生下五个孩子,哪一次不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顾靖渊既然活着,就应该为他这些年的不闻不问赎罪!
就算他并不是刻意不回家,那又如何?
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的确是失职了。
就凭这些,顾夫人觉得自己就算怨恨也是合情合理。
她双眼通红看向顾靖渊。
“你说!你当真嫌我老了?”
怨恨的女人无理取闹起来,哪里是顾靖渊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
院墙外,顾梨听到这里觉得已经够了,转身便要离开。
顾潜惊讶道:“不听啦?这就走啦?”
他这段时间被老爹压着,好生委屈,难得能看见爹吃瘪,这就不听啦?
顾梨:“适可而止吧,让爹知道你听他的墙角,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顾梨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越和顾威也跟着离开。
剩下顾潜一人,他不甘心,便没跟着去。
院子里又传来声音。
“误会啊夫人!我怎么会嫌你老?”顾靖渊就求饶了。
顾夫人抹了把眼泪,盯着他:“当真?”
“千真万确!”
顾靖渊连连点头,就差对天发誓了。
听到这里,顾夫人的怒气消散了少许,可对于“老不老”的问题,她没有这么轻易放过。
“那你说,我老不老?”
顾靖渊一听,顿时警铃大作。
这……这让他如何回答?
他从头到尾就没觉得榆娘老,方才也是这样说的,可榆娘就是生气了。
现在要他怎么说?
顾靖渊忽然想到了顾梨,要是梨丫头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帮他的。
可惜顾梨不在。
见顾靖渊久久不回答,顾夫人脸色一冷。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顾靖渊立马摇头:“不老!夫人在我心中,永远是青葱少女!”
说完,顾靖渊站得笔直,等着承受榆娘的怒火。
可下一瞬,顾夫人轻笑出声。
“都这把年纪了,还少女,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笑了!
夫人笑了!
顾靖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咧开笑意,凑到顾夫人跟前,轻声感慨道:“我不在的这些年,夫人辛苦了。”
顾夫人朝着顾靖渊靠过去,她的依靠又回来了。
二人正要冰释前嫌,谁知这时,一墙之隔传来一道声音:
“哎呀,我怎么听说在南疆的时候,有女子上赶着要做我小娘?是谁来着?哎呀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顾夫人和顾靖渊身形同时一顿。
顾夫人:有女子看上顾靖渊了?
顾靖渊:逆子!
院墙外,顾潜点完火就跑,生怕被老爹追上。
他心里是快活了,院墙内的两人才擦出一点和好的火花,又炸开了。
顾梨这边,三人一齐到了祖父的院子。
祖父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原本祖父就一直在温养病情,在顾府的时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到,至今仍卧病在床。
顾越最先进门,看见卧床的祖父,眼里满是担忧。
“祖父,我们回来了。”
他跪在祖父床前,声音温和。
听见声音,祖父睁开眼,一眼就看见顾越。
“阿越……”
“祖父,是我。”
“你,你们,回来了。”
祖父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散了,顾越更是心疼。
他抓住祖父的苍白的手,曾经抚慰他伤痛的大手,如今只剩皮包骨。
顾梨上前一步,跪在顾越身边。
“让我来看看祖父吧。”
顾越立马让开位置,顾梨才得以靠前。
她握住祖父的手,轻声道:“祖父,我是阿梨,我来帮您看看。”
祖父双眼浑浊,记忆也有些衰退,他不记得顾梨了。
“你……是谁?”
顾梨愣了下,笑着回答:“我是您的孙女呀,我叫顾梨,梨花的梨。”
她像是第一次见祖父一样,对他解释自己的名字。
“祖父他怎么了?”顾越急道。
顾梨轻声道:“大约是病情的关系,记忆力衰退,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这样?”顾越大惊。
“他年纪大了,加上病情,也属正常。”
顾梨刚说完,站在旁边的小厮开口了:“不是这样的!”
几人纷纷看向说话的小厮,他是专门伺候祖父的,向来忠心。
顾越:“你说什么?祖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
“二少爷,老太爷是因为那场大火才变成这样的!那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他们就是想烧死咱们太爷!”
小厮愤愤不平,一双拳头捏紧。
顾越问:“他们?他们是谁?”
“这……”
小厮犹豫了,京中有诸多流言,纵火的人被传得人尽皆知,可到底是没有证据,他不敢说。
顾越盯着小厮,循循善诱:“你尽管说。”
“我、我也不确定是谁,但是京城的人都在传,说是……是……余家的人在复仇。”
“余家?”
听见这个熟悉的字眼,顾梨都没忍住发问。
小厮点头:“大家都在传是余家,所以说……”
他也只是跟风指认,毕竟不是亲眼看见,难怪他方才支支吾吾不肯说。
顾梨:“余家当初被灭族,只剩下一个养在远亲身边的余夫人活了下来,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当初余夫人和假太子妃联手害他们,被顾梨识破,余夫人早就销声匿迹了。
这时候忽然回来复仇,怎么想都不对劲。
一直没说话的顾威忽然道:“让老四去查。”
偏头一看,这才想起顾潜不在,大约还在听墙角呢。
顾梨也赞同:“这件事,还得交给四哥去办,幕后真凶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做,我们得有个准备才行。”
他们才回到京城,家里就生了变故,若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说出去都没人信。
若真是想对付顾家的老弱妇孺,他们去南疆这么久,什么时候不是机会,偏要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闹这出,显然是带着目的的。
顾梨抓住祖父的手腕,细细把脉。
脉象孱弱无力,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可顾越满心满眼都是期待,顾梨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祖父细细检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