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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柳久经江湖,粗通一些易容之术,谢珏走之后她快速回重州殿换上谢潇的衣袍和装束,又再次回到萱妃宫里。

火油被人泼在窗幔与床榻被褥之上,第一个烧上的就是萱妃的尸体。

时间太紧,又来不及思考对策,当杜嬷嬷的身体烧到一半的时候,傅柳模仿着谢潇的声音朝外头唤了声“救命”,然后躺在火场之中装死人。

“咔嚓”一声,头顶的房梁断裂一根砸下,傅柳换了个位置躺下,眯着眼睛看到外头已经有人高喊着“走水了”,心中放心不少。

又“哐当”一声,有太监破门而入,哭喊着“萱妃娘娘薨逝”,傅柳屏着鼻息等着他们来救。

可这帮瞎眼的,就是没发现正在里头躺尸的假七皇子。

再一声“轰隆”过后,傅柳又无声往旁挪了一挪,刚好躲过了头顶掉落下来的重物,眼看整个宫殿都烧了一半时,听得有宫女喜极而泣:“这里还有人!七皇子还晕在这里!”

然后傅柳就被一堆人给抬了出去。

耳边嘈杂的很,室内味道有些熟悉,傅柳身子被人抬回了重州殿。

皇子的日子太舒服了,她可从来都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

还有宫人过来给她喂食薄粥,里头竟然也有鸭子肉。

有人见她被烟雾熏着了想要为她清洗一番,傅柳翻了个身伏在榻上,就是不给机会。

谢砀还在重州殿住着,闻讯赶过来时,恰巧看见一个头发烧焦、脸被火熏得如煤球一般的人已经休息够了,正起身坐在那里穿靴。

傅柳跺了跺脚有些不习惯,心道,这丫头脚怎么这么小。

“嘿,这是哪个倒霉蛋?”谢砀见她的模样有些滑稽,上来就搂着傅柳的肩膀取笑:“若是宫人再晚来一会儿,听说你便要小命不保?”

“滚开!”傅柳下意识用手肘撞向谢砀腰腹,模仿着谢潇的口吻说道:“我可是你哥哥,没大没小的。”

傅柳整个面庞都被火熏得黢黑,但眼眸一动时眼角却是发白的,两种颜色反差如此之大,就连谢砀也忍俊不禁:“你这样子活像个烤乳猪……”

“滚!”

出于从前奉谢潇命令欺压谢砀的经验,傅柳轻而易举就将他制服了,痛意袭来时谢砀嘶吼:“你,你力气为何这样大,怎么跟傅柳一般,同个不要命的疯婆子似的?”

傅柳绞着谢砀胳膊反向一折:“你骂谁疯婆子?”

谢砀疼的龇牙咧嘴:“我骂傅柳,又没骂你,激动什么你?”

傅柳嗤道:“你骂傅柳便是骂我。”

两人正在打闹时,外头忽闻妇人那满怀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七,好孩子,可伤着哪里?”

颖妃搭着下人手进来看时,傅柳愣了愣,迅速丢开了谢砀进入状态。

“颖娘娘~”她张开双臂扑向颖妃怀中:“我,我好怕!”

颖妃刚从萱妃那里过来,一时也难以接受:“你告诉颖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傅柳迷楞着脸,十分委屈道:“母妃她……母妃她好狠的心,我不听她的话,她竟然想要把我烧死……”

颖妃与身旁人接连一愣,就连谢砀的脸也沉了下来。

此时,如若萱妃与杜嬷嬷的魂魄尚在宫中游移,定会叹一句“冤枉”,到底是谁烧的谁啊?

但傅柳是习武之人,她自然是不怕这些鬼神的,颖妃将她抱在怀中疼惜道:“好孩子,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母妃为何想要害你?”

傅柳摇了摇唇,如惊弓之鸟一般,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母妃她……她叫我做对不起大渊朝的事……呜呜呜……太可怕了!”

谢砀翻了个白眼,对七皇子又胆小又怕事的个性无语至极,“你方才打我时候不是还挺大胆的?再说你母妃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直说的?”

死了就好,死的透透的才好,傅柳继续伏在颖妃怀中啜泣。

傅柳为了给谢珏和谢潇开脱,也是拼上了身家性命。

最后这件事还是惊动了帝王,本以为快要到了起身上早朝的时间,渊帝定然不会过来了。

但睿王生死未卜,宫中又起火烧死了一位妃嫔,帝王总觉得事有反常,最后摆驾亲自过来看。

傅柳的易容术虽然过关,但她第一次面圣还是唯恐穿帮,她擦了擦泪,垂手立在一旁。

外头的天色还黑着,重州殿里却灯火通明,渊帝一进来就下旨彻查,一屋子人沉闷不语等在一旁。

直到寅时末,李内侍才慌慌张张进来禀告结果:

“禀陛下,御医验过了,萱妃娘娘殿中一共有五具尸体,除了萱妃和杜嬷嬷的,另还有三名随侍的宫人,都是因鼻腔中吸入大量的高温浓烟窒息而死。”

那三名宫人正是昨夜看到谢珏进入萱妃宫里,又被傅柳打昏的那几个。

她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提前做过手脚。

帝王皱了皱眉:“那这火是怎么起的?怎么整个宫殿都烧着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这……”李内侍有些为难,瞥了眼傅柳这里:“下人们说,萱妃娘娘昨日一整日都闭门不出,除了七皇子进去过,没有别的人进去过。”

“兴许萱妃姐姐是病了,昨日宝音殿祈福时她也是派人过来说身体不济的。”颖妃道:“还是小七命大,也算是这场大火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帝王终于把目光移向傅柳这里,疑惑道:“小七,你是在火灾现场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傅柳扑通一声跪下,为了掩饰惊慌只得又挤出几滴眼泪:“父皇……儿臣昨日被母妃唤进宫里,儿臣想走,但母妃不许,然后就被她困在那里一日一夜!”

“萱妃要逼你做什么?”

傅柳咬了咬唇,似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回忆,“母妃不知什么想法,竟要逼迫儿臣借着中书之便,去御书房中为她搜集关于北元的消息!”

堂中人皆为之一振,颖妃也满脸惊愕,“小七,那可是你母妃,可莫要乱说话!”

傅柳怯生生瞧了眼帝王的神色,又磕个头:“此事千真万确。萱妃是儿臣的母妃,但儿臣先是大渊朝的子民,再是安氏的儿子。儿臣昨日就要闯出去向父皇告密,但母妃不许,最后就将我……”

傅柳抽动肩膀,又哭了起来:

“儿臣不知她为何要搜集关于北元的消息,但在御前做事,第一要务就是口风要紧,儿臣自然死都不肯答应。母妃而后真的以死相逼,最后她打翻了烛台……儿臣也被她打昏了,他竟想要把儿臣活活烧死!”

渊帝眸色暗沉,显然不信。

他不信萱妃会暗中搜罗关于北元的密报,更不信萱妃会想要烧死自己的儿子,毕竟七皇子是唯一的生还者,怎么说话都是无从查证的。

“来人,再去严审萱妃宫中昨晚值夜的宫人,若谁能够提供有效线索,朕赏五十贯钱。”

渊帝又命李内侍亲自去办:“你带人去烧毁的殿中再搜罗一遍,看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物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傅柳呆愣的身形被一只锦靴踢倒,谢砀竟还在一旁揶揄取笑道:“都入朝为官了,还这么爱哭?丢不丢人?”

傅柳怒瞪:“要你管。”

接近卯时,才有宫人进来回禀:“禀陛下,重新审问了一遍宫人倒没有新发现,但隔壁宫殿有人看到……昨夜太子进了后宫。”

傅柳倒抽一口冷气,千算万算,竟没想到外头还有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