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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章晓天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火堆被熄灭,只留下黑色的余烬。

秦难书仍旧坐在他旁边,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章晓天半梦半醒叫他一声。

“嗯。”

就着山泉水洗漱时,章晓天才算清醒过来。冰冷的泉水冻得他一个激灵,实在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再回到堂屋时,章晓天才注意到角落里那男的。那男的冻了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儿眼袋青黑,目光呆滞,感觉离死不远了。

秦难书把人拎到漏风的杂物间,检查后确认绳子绑得够紧,才和章晓天一块儿出来。

“去那边敲个门。”秦难书略仰头,下巴朝昨天有人的房间一点。

“啊,好哦。要干嘛呀?”

“看看对方能不能给个回应,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里。”

确实是这样,章晓天闻言,悄声靠近房间,在房门上轻敲几下:“你好?”

里头没有回应。

章晓天再次敲门,仍旧是很轻的动作:“你好,同学,你能出来嘛?”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没有恶意,”章晓天只好又补充:“你要是遇上什么事,可以找我们帮忙的。”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屋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但奇怪的是,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嘎吱——”一声,门开了。里头站着的是一个齐肩发姑娘。她穿着单薄,身上还有着青紫痕迹。

门外两人见她穿着的第一时间就把头低了下去。铁锁锁着姑娘的左手,锁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最终消失在屋子的角落里,像一条静谧的毒蛇。

秦难书慢慢靠近房门,在离房门大概三步的距离时停下:“我过去帮你把锁打开?”他的音色偏冷,平时说话总有种冻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疏离感,跟他的脸反差极大。可这会儿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再说话,居然意外的温和。

屋子里的姑娘有些害怕,瑟缩着躲在门后。秦难书也不催她。又过一会儿,那姑娘终于点了头。秦难书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朝她伸出手。姑娘犹豫后把拷着锁的手伸出来。几乎只是一秒钟,“咔嚓”一声,锁链就被解开了。

至此,姑娘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神采,并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谢谢。”

“不客气,”秦难书微微点头:“出来坐吗?”他语调平和,好像只是在招呼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姑娘伸腿踏出房门,愣了一下,又伸另一条腿。可能是在房间里待的太久了,出来时她小心翼翼。像是初学走路的婴孩,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十分钟后,三人分三边围着火焰余烬而坐。

姑娘这时候已经清醒很多了,也明白这两人不是坏人。因此反应过来后,她马上说:“走,……要回来!”

章晓天没大听懂,于是问:“什么走,谁要回来?”

姑娘似乎很怕,又开始哆嗦起来:“……坏人。”

这会儿章晓天明白了:“是把你拐来这儿的人?这屋子的屋主是吧。别怕,那男的已经被秦哥揍趴下关起来了。”

令章晓天不解的是,姑娘居然摇头,表示不是。他不理解了,那还能是谁?难不成还有别人吗?他求助似的望向秦难书。

秦难书见姑娘状态不对,转移话题:“你叫什么?”

思绪被打断,那姑娘迷茫了一瞬,再次思考,问题变成了“我叫什么?”。半晌,她回答:“许笑,我叫许笑。”

“不会回来了,”秦难书看着她:“许笑,他们不会回来了。”

许笑抬头,看着秦难书。她应该是很年轻的,但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抬头的这一刻,却又鲜活起来了:“……好。”

他们还需要探索这个山村,许笑连正常走路都是问题,当然不能跟着他们跋涉。可把许笑一个人扔在这里,多少又有点让人不放心。况且这里还绑着那男的。

“你俩待在这儿,”秦难书拍板:“我出去看看。”这就是要一个人行动的意思了。

“好。哥,你千万小心。”

“嗯。机灵点儿。”秦难书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

“放心吧哥,妥妥的。”

——————————————

老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着,眼睛被蒙上了,嘴巴也被堵住。什么都看不见也说不出话。

“呜——呜——呜——”老王蠕动身体,还企图用舌头把嘴里的布顶出来。

好不容易左蹭右蹭把眼睛上的布蹭掉了,又看见面前站着的男人。死去的记忆开始复活。

“呜——呜呜——”老王气急。昨天他家里那个死小子当着他的面撒了点东西。他没防备,径直往后倒了,后脑勺撞在地上,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半夜醒了,又看见了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敲了他一闷棍。他才醒,就又晕了。这会儿他又醒了,面前居然还是这男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男人看着他:“问什么答什么,明白?”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插在老王被绑着的腿前。

老王立时停止了挣扎,“嗯嗯”两声,表示明白了。

嘴巴里的布被扯出来,老王听见男人问:“昨天从你这儿跑出去的人,是哪儿来的?”

“吾耳子(我儿子)。”老王据实相告。

但男人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我问人是哪儿来的。”

冷硬的声音很吓人,老王不自觉抖了抖:“外头拐滴(外面拐来的)。”

“你自己去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时老王犹豫了。

“说。”匕首被拔起来了。

“油锅跟我一道(刘哥儿跟我一起)。

“村里还有什么被拐来的孩子吗?”

“多地四(很多)。”

“谁起的头?”

“油锅(刘哥)。”

“你说的这个人在哪儿?带我去找他。”秦难书匕首对着老王,让老王拒绝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这个村子并不是比邻而居。相反,每一户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究其原因,是山小且陡峭。从秦难书现在的视角往下看,山下只有起伏的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