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凤儿跪在宣室外,那么大的雨,她又挨了打。”
“可你到那儿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也没有管凤儿脸上的伤,进了宣室在陛下那儿受了气,就把气发泄在季墨玉与凤儿身上。”
“我倒想问问,这样的你,配为人父吗?”
“本宫怎么没有关心凤儿?本宫也问了她做了什么惹怒陛下了,是她性子倔,一句话都不说,本宫气不过才抱怨了几句,进去找陛下的。”
君后依然替自己抱不平。
项羽梅也生气了,直接就拿出了大姐的威严:
“你再给我说一句你关心凤儿了?你再说一遍!”
“我……”
虽然已经嫁进宫多年,也当了多年君后,但项羽梅一生气,君后还是发憷。
“大姐,我……”
“凤儿,你说,当时你为何不回你父君的话?”
“大姑,此事都过去了,还是别提了吧,我如今也……”
“怎么不提?为何不提?”
项羽梅难得的有些咄咄逼人。
“凤儿,这么多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他是你的父亲,是君后,有些责任他就要担起来,我项家各个英杰,不养废物。”
“大姐,你这话过分了,我怎么就废物了?这些年我是没想方设法讨陛下欢心还是缺了她凌昭凤吃的喝的了?我……”
“住口!”项羽梅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在场众人包括凌昭凤全都身子一震,项羽梅多年不生气,她们都快忘了这位大姐的脾气了。
也忘了,在项家,除了项老将军与项夫郎,这位的威望。
“凤儿,你说,这些年,你父亲尽到了当父亲的责任了吗?就算没有你父亲,你能吃饱饭,穿得暖吗?”
“我……”
“如实说!”项羽梅沉声吩咐。
“是。”
即使贵为太女,在项羽梅面前,凌昭凤也不敢搬出她太女的身份,而是恭声回道:
“我……从小我身边就有婢女伺候,所以就算没有父后,我也可以长大。”
“继续,刚才在宣室外,你为何不说你到底怎么了?”
“因为……因为侄儿心寒了,也觉得说了没有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
两人一问一答,凌昭凤更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因为父后一过来就问我怎么惹母皇生气了?可我从未惹母皇生气过,而且,当时父后对我只有埋怨,没有半点关心我。”
“雨水那么冷,他没有问我冷不冷?那一巴掌那么重,茶杯也那么硬,可父后也没问我疼不疼?”
“心寒了,也累了,所以有些话,还不如不说。”
这是凌昭凤第一次在君后,在亲人面前说出心中的想法。
往日,她习惯性将自己的脆弱隐藏,习惯了一力承担所有。
而今日,或许是受伤了太过脆弱,也或许是有几名姑姑撑腰,她终是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三位姑姑听了凌昭凤的话,都只觉得心中酸涩。
项羽梅淡淡的瞥了一眼君后,红着眼道:
“听到了吗?项羽云,你听到了吗?”
“作为父亲,你本该是孩子的依靠,本该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你却问她,怎么得罪了那个冷落了你二十几年的女人?你从未关心过她,从来不知她心中的想法。”
“她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从小只能被一群宫女伺候。”
“难怪她小时候总是喜欢待在项家,不想回宫。”
“宫里除了冰冷的宫墙,不待见她的母亲,与是非不分只知埋怨她的父亲,还有什么?”
停顿片刻,项羽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道:
“你看不惯季墨玉,觉得他狐媚祸主,可季墨玉在凤儿被罚跪后,是唯一一个陪她跪在宣室外的人,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凤儿撑伞,为了凤儿,与陛下谈判周旋,受陛下杖责。”
“项羽云,现在,你还觉得你这个父亲做的到位吗?你还觉得你尽到了父亲该尽的职责了吗?”
“我……”君后早已羞红了脸,不管是不是真的心怀愧疚,至少现在,他没有再反驳。
凌昭凤也撇过头,悄悄将眼中的晶莹擦掉。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威严冷血的大姑,竟是最了解她的。
从小,娘不疼、爹不爱,她也习惯了自己舔舐伤口。
就算在最亲近的外祖母、外祖父还有几位姑姑面前,她也不敢完全把自己的情感,心中的想法表露。
可即使她不说,原来还是有人懂她的,还是有人知道她心中的委屈,有人将这一切都默默记在心里的。
“大姑,谢谢你。”
没有看君后一眼,凌昭凤只是红了眼看着项羽梅,又看了看剩余两位姑姑。
“还有三姑,项羽菊,谢谢!”
知道有人在背后一直关心她,爱护她,即使以后再在女皇与君后这儿受了委屈,凌昭凤也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本就爱哭的项羽菊更是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听到凌昭凤对她的称呼,她还是哽咽着声音,故作生气的吼道:
“凌昭凤,你什么意思?”
“大姐三姐是你的姑姑,我就不是了?”
“是是是,你是,是我说错话了,小姑,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项羽菊傲娇的扬着头。
君后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
只红着眼,去外面吩咐早就被他赶出去的元值将他为凌昭凤准备的伤药拿进来,放到桌上。
丢下一句:“本宫还有事,先回宫了,改日再来看你。”
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凌昭凤本也没想过让君后真的给她道歉,有了三位姑姑做后盾,更是看开了许多。
觉得这么多年没有君后的宠爱她也活的好好地,以后有没有其实也一样。
君后走后,三位姑姑看时间差不多了,虽不舍,但还是离开了。
而待在霁玉殿的季墨玉一听说三位项大人都走了,本还在想张太医为何没发现他中了毒,这会儿也没心思想了,急忙套上衣裳,带着水承与清泽,去了凌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