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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看着冯氏额头不断冒出的鲜血,大伙全都变了脸色。

“快,快,快……”老夫人抬着手一连声地喊,“快看人死了没,赶紧抬出去,别吓着世子……”

谢兰舟确实被吓到了,木头人似的站在地上,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楚烟上前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叫二喜拿鞋子来给他穿上。

谢兰舟也不挣扎,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楚烟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湿漉漉的,才知道他哭了。

这样一来,楚烟倒是不好把手拿开了。

谢兰舟这样骄傲的人,大概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流眼泪的。

楚烟只好就这样帮他捂着眼睛。

少顷,听到上前查看的婆子说:“没死透,还有口气儿。”

老夫人念了声佛,立刻吩咐道:“先把头给她包上,抬到外面去,让府医过来瞧瞧,看能不能救,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在世子房里。”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人往外抬。

李玉莲直到这时才回了魂儿似的叫了一声娘,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老夫人也被夏嬷嬷扶着出去了。

楚烟小声安抚谢兰舟:“好了,没事了,人没死,就算死了,也和你没关系。”

谢兰舟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她的手扒拉下来,却没有松开,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像是在寻求一个安慰。

楚烟疼得直皱眉,只能咬牙忍着,等他缓过来再说。

谢兰舟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死死抱住,脑袋搁在她肩窝里,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楚烟身子一僵,随即用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好孩子,不要怕,阿娘在这儿呢!”

谢兰舟顿时就哭不出来了,红着眼睛推开她,瓮声瓮气道:“你这人真讨厌。”

楚烟哈哈一笑:“你这人真好哄。”

谢兰舟瞪了她一眼,双手捂在脸上用力搓了几下:“走吧,出去瞧瞧。”

“你不怕了?”楚烟问。

谢兰舟说:“我本来就不怕,只是一时不能接受。”

楚烟点点头,表示理解,拿了披风帮他披在寝衣外面,又打趣他:“我儿子果然是人中龙凤,穿寝衣都这么玉树临风。”

谢兰舟:“……你差不多得了。”

楚烟又笑:“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吗?”

两人说着话走出去,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

艳霜艳枝和乔嬷嬷还有沈琢玉都在门外,见楚烟出来,几个人全都围上来问她有没有事。

老夫人不准闲杂人等进去,她们几个在外面干着急,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事没事,我挺好的,就是看了一出大戏。”楚烟笑着说道。

谢兰舟顿时垮下脸。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他看楚烟的戏,现在轮到楚烟看他的戏。

并且楚烟的戏丢人的全是别人,他的戏丢人的是他自己。

他都能预想到,以后楚烟会时不时拿今天的事来打趣他。

可自己还没办法恼她,因为今天晚上,要是没有她,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她第一时间赶来,并且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给自己依靠和鼓励。

这实打实的人情,自己要怎么还她?

宋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经过一番救治,总算把冯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老夫人说人都成这样了,也没法再追究她们的责任,干脆直接把母女二人撵出去,以后是死是活都与侯府不再相干。

人老了,忌讳多,就怕冯氏死在侯府,又晦气又膈应,还会给谢兰舟带来阴影。

楚烟觉得这样也行,反正她们家也没钱,索赔是不可能的,要说打板子吧,人都快死了,还怎么打?

剩下一个李玉莲,这一晚上也折腾得差不多了,万一几板子下去把人打坏了,又是扯不清的麻烦。

不如直接撵走了事,眼不见为净。

两人又去征求谢兰舟的意见。

谢兰舟到底还是念了一点旧情,让人给她们拿了一些银子,又叫宋大夫给她们备了足够的伤药,吩咐二喜带几个人把她们送回家。

主仆的情谊至此了断,再无瓜葛。

冯氏直到被送出去时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她是真昏迷,还是没脸面对,只能装昏迷。

人送走之后,老夫人又累又乏,实在支撑不住,把楚烟留下来善后,自己回了慈安堂。

临走拉着楚烟的手推心置腹道:“经此一事,我看出来你真是个好孩子,好得不能再好,以前我对你多有误解,你别放在心上,以后咱们家的事统统交给你管,我就安心养老,再也不插手了。”

楚烟客气了几句,恭恭敬敬把人送走。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老夫人眼里,对她孙子好的就是好人,对她孙子不好的就是坏人,除此之外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楚烟摇摇头,无奈一笑,回头吩咐下人收拾残局,打扫院子和谢兰舟的房间。

冯氏虽然没有撞死在谢兰舟房里,却把墙上撞得血滋糊拉,谢兰舟死活不愿意再回去,非要跟着楚烟一起去晓风院。

楚烟也困得不行,不想再费心照顾他:“我院里都是女孩子,你去不方便,要不我让人把你送到春山居,你先在侯爷房里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说。”

谢兰舟不干:“我爹不在家,我一个人睡在那里也害怕,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大不了你睡里间,我睡外间。”

楚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怕别人说闲话。”

“怕什么,你不是我娘吗?”谢兰舟说,“你自己说的,母子之间不讲究这些。”

“……”

楚烟惊得瞪大眼睛。

从她嫁进侯府那天起,这家伙就一直警告她,不许自称是他娘,现在自己却主动承认了她的身份。

这,这,这……

她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幽幽道:“这明天的太阳会不会打西边出来呀?”

谢兰舟多少有点难为情,板起脸道:“你别管太阳,你就说行不行吧!”

楚烟歪头笑看着他:“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叫我一声母亲。”

谢兰舟:“……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了,你到底叫不叫,不叫我可走了啊!”楚烟一招手,“艳霜艳枝,乔嬷嬷,琢玉,咱们走!”

“哎,哎……”谢兰舟急了,一把拉住她,“别走啊,我叫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