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杨贼不战而走。”望着空荡荡的长安,王濬一马屁直接拍钟会脸上。
钟会大为受用,“哈哈,某在洛阳便早已算定西贼外强中干,果不出所料也!”
三个副手当中,羊祜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王浑乃王昶嫡子,不需要奉承钟会,所以比较高冷。
唯独王濬,虽出身望族,但这些年家道有些中落,未被司马昭点名前,举秀才出身,名气虽大,近五十岁了,还只是一个河东从事。
因其长相英俊,所以跟钟会特别合得来。
“西贼裹挟百姓降军而走,如今天寒地冻,日行不及三十里,不如引兵追杀,或可截杀其将左!”王浑对军功比较上心,但觉得自己一个人分量不足,又拉上一边高高挂起的羊祜,“叔子,你意下如何?”
羊祜咳嗽两声,“此事自有将军定夺,我等依令而行即可。”
钟会道:“彼为骑,我为步,未有以步卒追杀骑兵之举,若事不谐,追上去容易,退回来可就不易了,今长安克服,已是大功,足以向洛阳报捷,何必节外生枝?”
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战场,还有对朝局的影响。
收复长安,也算为司马昭挽回些颜面。
同时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份功劳。
“将军所言甚是!杨贼用兵一向诡诈,岂会无备?今日关中形势,西贼强盛,蜀军疲弱,不如一鼓荡平扶风郡,收复陈仓!”王濬提出一个更令人心动的建议。
关中三家,毫无疑问蜀国最弱。
扶风郡名义上被蜀国占据,但人口早已掳回汉中。
蜀军也只占据几座大城。
武功、美阳、渝麇、陈仓等等渭水沿线数城,分兵把守,多则数千,少则数百。 从汉中翻越秦岭输送辎重至扶风,对蜀国本身也是一项巨大消耗。 所以驻兵不可能多。 而且这两年蜀军士气低靡,国中暗流涌动,已经没有几年前的北伐之志。 陈袛死后,姜维作为蜀国大将军也不得不赶回成都。 四万大军打凉州,肯定是力有未逮,但对付扶风的蜀军,正好手到擒来。 柿子要挑软的捏。 收复长安,再收复扶风,钟会想想都觉得美妙。 “士治有大将之材也!此战可敢为先?”王濬吹捧钟会,钟会自然也抬举王濬,二人惺惺相惜。 王濬大喜,等的就是这个,“将军运筹帷幄,属下自当冲锋陷阵,蜀军已成冢中枯骨,不堪一击,今天寒地冻,敌必不为备,属下率一军突袭陈仓,陈仓若下,则其他城池不足为虑也!” 旁边的王浑冷哼一声。 他也想要功劳,只不过放不下身段。 “好,与你精卒八千,朔渭水而上,直取陈仓,如若不胜,军法从事!”钟会毕竟没被马屁冲昏头脑。 王濬神情一肃,“属下领命。” 还在回姑臧的半路上,杨峥就收到钟会攻破陈仓的消息,傅佥突围而走,赵广不战而退。 天气寒冷,山路难行,阴平郡的廖化难以支援,汉中胡济更是无心支援,扶风郡转眼易手。 钟会、羊祜、王浑、王濬这些人还是有些东西的。 而蜀军没有姜维主持大局,显得更加虚弱。 回到姑臧,难民和俘虏被安顿的井井有条,行台里的文官兢兢业业,百姓安置在揟次、昌松、显美、骊靬四县,粮食、茅屋早已备好,杜预直接从姑臧市面上购买了大量御寒的羊袄,二十多万人,每人一件肯定是不可能,每户一件倒是能做到。 俘虏则被分散送往九原、朔方、北地三郡屯垦。 五年之后可还乡,绝大多数人都认命了。 不过杨峥也承诺,不愿走的,可以留在凉州,直接升为亲军,还会派人暗中接回他们的家卷。 此令一下,当场就有三千多人愿意归降。 中军里面,也有不少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在哪当兵不是当? 而凉州士卒,不仅分田,还能通过军功累积,不断晋升。 这种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魏军中也有晋升机制,但跟底层士卒基本没有关系。 “经此一战,君侯威震天下,凉州人心彻底稳固,鲜卑、匈奴、羌胡也都服服帖帖,河西折掘、车盖、乙弗三部远遁漠北,陇右吐赖、尉迟、莫侯三部请求内附,凉州境内羌部、胡部,全部归附,沮渠部残余也走出山野,投降我军,阴山、狼山南北已成我军驰骋之地,高原腹地,羌人皆愿受将军节制,西域诸国的使者,也在来姑臧的途中!”杜预汇报道。 攻破长安、斩杀司马孚的红利超过了杨峥的想象。 羌人归附杨峥是迟早了,因为凉州本就走的是羌汉同源的路子。 杨峥能走到今日,实际上是整合了羌人,吸收汉胡,压制鲜卑匈奴。 现在鲜卑、匈奴也有渐渐融入的迹象了。 这就是历史大势。 汉末大乱、三国鼎立时,汉人严重内卷,黄河以西以北,早已是夷多汉少的格局。 曹魏治理有方,还能勉强压制住。 司马家跟曹魏的手段比,差的太远,立国之初,秦凉便掀起数次大乱。 压制终究治标不治本。 不主动引导羌胡融入华夏,那就只能被动的承担历史的黑暗浪潮。 折掘、车盖、乙弗三部杨峥没有多少影响,但尉迟、莫侯二部在五胡十六国时代大名鼎鼎。 “好!”杨峥只说了一个字。 跟杜预无需多言。 “钟会此人甚有谋略,不过其人轻浮,非是重器,司马昭以此人镇长安,于我而言,乃是大利!”杜预道。 “此话怎讲?”杨峥有些湖涂。 他觉得钟会是个对手,颇有见识,一封信,鸡肋二字,就道破了当前局面,杨峥深思熟虑下,只能放弃长安。 而钟会果断出手,袭取陈仓,收复扶风,怎么看都是强敌模样。 历史上的钟会也是大名鼎鼎。 杜预笑着取出一封信,乃卫瓘所书,“会若在司马懿、司马师麾下,则必为良臣,在司马昭手下,肆意纵恣,得罪之人甚多,不知自保,与贾充、荀勖、裴秀等人皆不合,与其兄钟毓亦多不睦,如今领兵在外,远离司马昭,充、秀等人必构陷于内,司马昭外宽内忌之人,久必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