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雪,河北也是寒风终日呼啸。阑
蓟城,马隆关注着辽东的一举一动。
幽州可以动员的牧骑、府兵有四万之众,加上手上的一万中军精锐,兵力上并没有落入下风。
历史上,秃发树机能几十万大军被他三千人平定了。
几万鲜卑人当然不在话下。
马隆身为封疆大吏,自然知道朝廷的意思,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辽东三部和高句丽。
所以整个河北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很多人以为马隆的后台是卫瓘,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后台是皇帝,不然上一次掀起的弹劾浪潮就将他淹没了。阑
马隆对内斗没多少兴趣。
多次去信卫瓘,提醒他稍稍抑制一下手下的人,这些年但凡是降将都打着卫瓘的旗号,难免鱼龙混杂。
不过以卫瓘如今的地位,很多事情已经不由自主。
“非是某贪恋权势,而是形势使然,即便某功成身退,陛下还会再扶植一人,孝兴无需多虑,陛下自有韬略……”
“帝王之术……”马隆看完信后悠悠一叹。
叹了之后,心中又很快释然,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势力,若是没有帝王之术,大秦早就分崩离析了。
“都督,慕容涉归使者至!”亲卫在门外禀报。阑
“传。”
过不多时,鲜卑使者入内,开门见山道:“马将军威震天下,我主虽在辽东,亦多有听闻,常言中原英雄,当以都督为最。”
马隆笑道:“阁下有话不妨明言。”
使者拱手道:“都督雄踞幽州形胜之地,劳苦功高,大秦朝廷却颇多流言蜚语,弹劾奏表络绎不绝,以在下观之,都督似乎内敌不少?”
“你们倒是花了些心思。”
“今日之势,都督与我家虽是敌手,却亦是盟友,辽东不存,只怕都督亦不能掌兵在外。”使者的一双眸子幽幽亮起。
“哦?那么你家主人有何见教?”马隆的嘴角不知不觉升起一抹笑意。阑
如此拙劣的离间计,也好意思来班门弄斧。
大秦固然有派系之争,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再则,以皇帝对军队的掌控力,马隆今日举兵,明日人头就会被送往大兴。
司马懿的成功,一方面是此人厉害,另一方面也是曹魏制度漏洞百出。
退一万步,即便有人跟着马隆造反,背后有邺城张特,太原孟观。
皇帝的布置滴水不漏。
曹魏是不得不用司马懿,但大秦可不是只有一个马隆。阑
别说马隆对大秦忠心耿耿,就算马隆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胆量。
“君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大秦皇帝多类汉高,君当引以为鉴!我家主人愿与都督结为兄弟,互为奥援,各取所需。”使者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极有鼓动性。
“如何各取所需?”马隆明知故问。
使者多少听出了马隆的嘲讽,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希望能打动他,“若都督愿意,明年天暖之后入辽东,可同灭高句丽,然后我军羊败,皇帝陛下好大喜功,灭国大功,足以满足大秦朝野,都督亦可向皇帝交代,而鲜卑亦可赖都督神威存活,两全其美,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马隆不禁为鲜卑人的想象力拍手赞赏,“妙哉!”
“都督这是答应了?”使者满面期待之色。
岂料马隆神色一变,“鲜卑三部与高句丽有盟约在先,今日弃之如履,你让本都督如何相信?或者说你们只是诓骗某入辽东,然后伏击之?”阑
“绝无此事……”
马隆盯着使者,“你可是士人?”
“小人祖上迁至辽东,至今已至三代,耕读传家。”使者颇为自豪道。
“既耕读传家,当知礼义廉耻!”马隆一向温和的脸忽然变的严厉起来。
厮杀多年,动辄率领近十万众,身上气势重若千钧,一旦爆发出来,就不是一个耍嘴皮子的书生能抵抗的。
使者一愣,颤身道:“都督……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回去告诉慕容涉归,待天暖之后,某必引十万大军横扫辽东,让他好自为之,你亦好自为之!”马隆自然不会跟一个使者一般见识。阑
使者仓皇而退。
一个时辰后,十几员部将入内,齐声道:“都督,都准备好了!”
马隆一掀斗篷,昂首走出,众将紧随其后。
城中,一万骑兵骑在马上,屹立在寒风之中,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渴望。
黑色的盔甲更彰显他们的霸气和剽悍。
人和马寂然无声,仿佛石像一般。
这便是大秦帝国的精锐,这也是大秦的底气所在。阑
马隆骑着战马,提着长剑,走在骑兵之中。
这匹马是皇帝亲赐的,这柄剑也是皇帝赏赐的。
“二十多年前,毋丘俭将军以万余步骑横扫辽东,大破高句丽,屠其都城,为华夏开疆三千里,刻石勒功而归,如今我等恰好也是万人,诸位可敢与某同去辽东建功立业?”马隆振臂而呼。
“愿、愿、愿!”
士卒爆发勐烈的呼喊声。
马隆挥了挥手,声音又戛然而止,“听说辽东苦寒,尔等惧否?”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阑
这些中军大部分来自雍凉,汉人、羌胡、鲜卑,哪一个不是冰天雪地里出身的?
大兴送来的棉衣棉被最先装备的就是他们。
每名骑兵,四匹马,一匹马驮粮草,一匹马驮御寒之物,剩下两匹才是战马。
粮草吃光吃驮马。
只要进入辽东,所有的坞堡都是秦军的补给地。
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慕容涉归以为秦军不会在深秋之际出兵,就连朝廷也以为此战会多打几年,但马隆偏要反其道行之!阑
马隆用兵,一向是迎难而上。
“锵”的一声,马隆拔出腰间长剑,虽然早已不年轻,但胸中热血依旧沸腾,“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杀!”
一声怒吼直冲云霄,惊动了城中的鲜卑细作。
然后战马缓缓动了起来,踏着寒风向东奔腾而去,掀起偌大的烟尘。
所有骑兵出城之后,蓟城城门关上,只许进不许出。